去了。 晃晃悠悠中,她开始做梦。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是灵魂被剥离躯壳,一半飘在半空,一半沉入地底,一半清醒,一半迷糊。 她梦见自己又变成了那个十岁的小女孩。 她穿着浆洗得发白的校服,背着陈旧的书包,像幽灵一样在长长的弄堂里徘徊、徘徊。夕阳落山了,饭菜的香气随着炊烟一起钻入人的鼻子,大人们尖着嗓子喊疯玩的孩子回家。 她也开始往回走,走到弄堂尽头,那户大门是敞开的,一眼就能看到园中的葡萄藤架。 葡萄沉甸甸地压在藤架上,她看一眼,又沉默地往里走。 跨过高高的门槛,她开始紧张地扯书包带了。 书包里装着两张试卷,一张六十分,一张六十五分,她预先估算好的分数。 中堂里,压得低低的吵闹声被闷热的风送出来。 “……我不管!你去将那孩子退回去,我们反正是要不起了。” “你讲点道理好伐啦?一双筷子的事体。” “哪里是一双筷子的事体?!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不愧是孤儿院出来的,事事要抢在前头!乖囡考六十分,她就考七十分;乖囡考八十分,她就考一百分。前几天让她帮着看好乖囡,乖囡就从凳子上摔下来了,吃要吃好的,穿要穿好的,反正我是忍不了了!” “丽君……” 明明是在做梦,柳余却能感觉,风吹到身上是凉的。 她冲小女孩吼: “你个傻逼!快跑啊,这破地方有什么稀罕的?!你以为叫了爸爸妈妈,他们就真的是你爸爸妈妈了?!” 小女孩没听到。 她将书包里的卷子取出来展展平,拿在手上,讷讷地道: “爸、妈,对、对不起,我这次没考好,只有六十。” “六十?你听听,你听听,领这么个蠢货回来干什么?!刚刚及格,连乖囡的一半都及不上!” “丽君,不要当着孩子面说这些!” 小女孩茫然地站在原地,女人尖利的声音在耳边循环响起: “……事事要抢在前头!乖囡考六十分,她就考七十分;乖囡考八十分,她就考一百分……” “……你听听,你听听,领这么个蠢货回来干什么?!刚刚及格,连乖囡的一半都及不上!……” 她小小的身体,仿佛被一股巨大的、来自命运的不可抗力给扼住了—— 那力道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压得人几近窒息…… 柳余挣扎起来。 一挣扎,人就醒了。 醒来就察觉出不对,她整个身体都仿佛陷在一团深深的泥淖里,四肢连同身体被无形的绳索束缚、动弹不得——她用尽全力踢腿、动手,却只听到骨头被挤压过度的“咔啦咔啦”声。 她像是一条被人置在砧板上的死鱼,压制她的力量玄奥而强大,完全无迹可寻,也无从抵抗。 柳余拼命转过头,也只能看到床边一截黑色的衣角。 “你、你是谁?” 她艰难地发出声音。 阴影渐渐移过来,将她整个儿笼罩住。 她只能看到被斗篷罩住的一截虚影,看身形像是个男人。 “贝莉娅。” “咳咳咳……你是谁?……放、放开我……” 柳余的眼泪呛了出来。 脆弱的脖颈被男人的虎口扼住,她死命地拽他的手腕,几乎要抠尽对方肉里—— 可触感一片冰凉,那肌肤冷硬得像深埋地底、才出土的石头,怎么也拽不动。 柳余的鼻尖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眼角的余光扫去,能看到斗篷的阴影下这人苍白到无一丝血色的肌肤——在阴惨惨的月光下,透出华丽的空洞。 ……暗夜公爵? 为什么他会现在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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