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说完,这才察觉到,今儿外头有些安静。 罗汉床旁的窗户正对着水缸。 她一眼看去,没有看到熟悉的黑影子。 “你那猫儿呢?”桂老夫人问。 温宴笑道:“您等我消息,我等它消息。” 桂老夫人笑了声。 黑檀儿跟着杨继林。 它听到了半道上那三人的争执,也见到了杨继林在家中情绪激动。 兴许是今天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先前一直沉稳念书的杨继林坐立难安。 他的心思,完全无法落在书册上。 脑海里,反反复复是宝安苑里的一幕幕。 尤其是他自己站在台上的那个画面。 他仿若成了一个旁观者,或是站在台下,或是站在高台上,看着台上那紧张至极的杨继林,说着极其普通、中庸的话…… 怎么可以这么说? 怎么没有那样说? 每一个画面都像是一把钝刀子,在他心里来来回回地割。 杨继林阴沉着脸,冲出了书房,冲出了北大街。 他去找褚东家。 褚东家这几日没有回来,但杨继林知道,对方人在京中。 杨继林在褚东家的铺子里寻到了人,他问:“温家那些亲戚,真的说温辞舞弊了?” “我听船工说的。”褚东家道。 杨继林愕然:“东家明明说亲耳所闻!船工的话,你怎的告诉我?” 褚东家冷眼看着杨继林:“你不也把我说的,告诉了你那两位同窗?温辞春闱又不下场,你传那些,难道不是为了少两个同窗?” 第432章 就是个疯子 杨继林哑口无言。 褚东家见此,嗤得笑了声,满满的,尽是嘲弄与得意:“总不能是寻几个志同道合之人,群情激昂去衙门里告吧? 人家是侯府公子,跟你们,云泥之别。杨老弟,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念了几十年的书,真的念傻了,会这般天真。 不,你不天真! 你压根不敢把温大公子怎么样,你只能在那两个小老弟身上动动心思。 杏榜排行,也许,少这么两个人,你就中了呢? 以你家的状况,再熬三年,你都怕你娘看不到你中进士的那天。” 杨继林浑身抖得厉害。 心里想的所有,被人一层一层地剖开,把他见不得光的阴暗心思全部摊在了日光之下。 哪怕这冬天的日头没有一丁点的暖意,杨继林还是觉得,他被曝晒出来的东西全部烧了起来。 难堪、恶心…… 他都知道。 可他又能如何? 勤勉几十年,若只是个秀才,迟迟无法更晋一步,也许早几年就已经歇了心思,再不考了。 可他偏偏中了举人。 进,进不了,退,又岂能甘心? 诚然,中了进士之后,也得等缺,可若只是个举人,什么缺都落不到他头上,家里亦没有银子给他捐官。 他只能继续考,三年复三年。 年节里,听褚东家提到温辞舞弊的消息时,杨继林恍惚了两天。 气愤与茫然包围了他,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 看,不是我杨继林念不好书,只是输在了出身上。 杨继林把消息告诉了王笙与钱晖,一如褚东家所说,少两个是两个,谁知道呢…… “我,”杨继林抹了一把脸,死鸭子嘴硬,道,“我怎么了?你告诉我,我告诉他们,仅此而已。” 若因此受了影响,那也是王笙与钱晖自己的事。 年轻人,跌一跤算得了什么? 反正,原也不是一定会中,大家水平都差不多,说得再直白点,那两人背经义,还背不过他呢!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