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亮洁白的新米顺着豁口滑出,齐钺随手抓起一把,摊在林诗懿面前。 饱满的米粒迎着皎皎月光,泛着温润白皙的色泽。 “北境大营,就算是我——”齐钺的摊开的手掌骤然收紧,米粒在他宽大有力的手掌中摩擦出“咯吱咯吱”的细响,又从他指缝中一点点地泻出,“也吃不上这么好的白米。” 林诗懿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齐钺的手心里那点白米一点点被攥紧。 她忽而觉得自己这两世,总错过的太多,知道的却又太少。 那些再也寻不到的,想要放弃的答案,有太多太多;在此刻,这些求而不得的答案再一次令她狐疑,让她忍不住想去追寻。 关于齐钺,也关于旁的,一切。 日子在马蹄下一天一天被踏碎,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一场温柔的早春,而是越发凛冽干燥的空气。 面对满目越来越萧索荒凉的景色,即便不问,林诗懿也知道,北境前线,近在咫尺。 这天一早,她照旧捧着齐钺奉上的热粥坐在马凳上细细地饮着,齐钺每天会抓紧这会功夫,躲到马车里小憩片刻。 装作小斯的亲卫们各司其职忙活着各自手中的活计,猎猎寒风过境,掩盖了狭窄驿道两旁齐腰高的连天枯草里窸窸窣窣的声响。 突然一小团黑影自草中蹿出,几乎是贴着地面滚到林诗懿的脚边。 林诗懿心下一惊手上便是一颤,手中坦口的土碗坠地,裂成了两半。 粘稠的白粥混进干燥的黄土里。 “白米!奶奶!是白米!” 林诗懿定睛瞧着地上蜷缩着的黑黑的一小团,瘦弱得像是一只雪地里即将冻死的猫崽儿,若不是对方出声,她决计猜不出地上趴着的是个男孩儿。 但她想不到的事情大概还有很多。 地上的孩子突然扑到碎碗边,伸出一双黑得已是看不出肤色的手,徒手捧起地上和着黄土的粥就往嘴里送。 林诗懿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起身拽开孩子的手,嘴里喊着:“这不能吃!” 可地上的孩子仿佛是着了什么魔障,不管不顾的趴回地上,一手捡起地上破掉的半边土碗,一手把地上已经糊成泥浆的“粥”往那半边土碗里赶。 土碗的裂口划破了孩子的手,鲜血混进泥浆子一般的“粥”,醒目的红与令人作呕的土黄色混在一处。可那小小的孩子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疼,还是趴在地上仔细地扒拉着。 林诗懿正要上前阻止,一旁的亲卫听到动静赶了过来,挡在林诗懿与地上的孩子中间,藏在后腰的利剑眼瞅着就要出鞘。 “不要!”林诗懿急忙阻拦,“他只是个孩子。” “柱子?柱子……” 刚才小男孩蹿出的方向飘来一个老者声微力颤却又焦急的呼喊,林诗懿抬头,看见一个瘸腿的老妪拄着跟歪头木棍摸索着朝这边走来。 身边护卫正欲上前拦阻,而林诗懿正盯着准备拦下身边听了齐钺吩咐而过度紧张的护卫,此时地上趴着的小男孩却突然起身,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半个破碗里和了鲜血的泥浆子,朝着老妪走去。 男孩嘴里还乐呵呵的喊着,“奶奶,是白米!” 隗都不是没有穷人。 要饭的,卖身的,遇上年景不好,还有逃难的。林诗懿活了两世,特别是做了大夫后,多多少少也见过。 可眼前的场景,她却是连想都不曾想过。 她顾不得思虑旁的,急忙上前打落了男孩手中已经递到老妪面前的破碗,“这如何能吃得!” “姑娘?姑娘……”老妪伸手在空气中颤颤巍巍的寻摸着,似是不知道身边还有旁人,急急地解释到,“是不是柱子偷了你家吃食?对不起,对不起姑娘,他才九岁,他还不懂的,对不起……” 九岁? 林诗懿又在低头仔细打量着身前的孩子,她两世都不曾生养,对孩子的岁数没有太直观的概念。 只是在上一世,她也曾在将军府后巷捡回过一个差点饿死的乞儿,就在齐钺出事,雪信失踪后的几个月。 后来那孩子一直养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