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翊摆摆手,放他回去上课。 回家之后,李澈就把事情和李凝说了,李凝想了想,说道:“你也没几件好衣服,为什么先生要格外交代你穿得素一点?” 李澈叹道:“大约是人好看,把衣服也衬得贵重了一些。” 李凝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还是替李澈翻箱倒柜,找出一身旧旧的宽袍长衫,李澈把外衫系上,只觉得松垮,再一看连胸口都敞了一线,露出锁骨来,他道:“这样会不会太失礼了?” 李凝摇摇头,说道:“先生的意思不就是让你穿得穷酸一点吗?这样正好,又穷又酸的。” 李澈也不是太在意外表的人,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四日后和薛翊约好的李澈穿着“又穷又酸”的宽袍旧衣去了薛家。 薛翊的三个女儿听说李澈要来,在内院墙头露出三个脑袋,伸着脖子张望。 连薛翊也被晃了一下眼。 青山书院的学生有统一的服色,外白内青,连头猪都能衬出几分容色来,然而只要李澈一站在人堆里,立刻就像是仙鹤进鸡群,薛翊自问看惯了也有几分抗性,不想今日一身旧袍宽袖魏晋长衫,将平日里的仙气全化成了名士风流,饶是薛翊也呆立半晌。 仙气对姑娘家杀伤力极大,魏晋风流却是男人的浪漫。 薛翊对李澈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原本是准备让他步行随同的,最后变成了同车而行。 薛翊要带李澈去的是宋阀。 严格来说,是宋阀大公子宋传白的住处。 薛翊离开宋阀之后便很少来大公子这里,但府里上上下下的仆役都认得他,不多时宋传白亲自出门相迎,见到李澈微微一惊,问薛翊道:“先生,这位是?” 薛翊笑道:“是个书院学生,带他来认认人,见见世面。” 宋传白也笑了笑,夸赞了几句,便带着薛翊和李澈进了正厅。 正厅内坐了十来个人,看着都是一副文人谋士的打扮,见薛翊进来,个个都和他招呼寒暄。 薛翊在左下落座,原本作为学生,李澈应当站在边上,但也许是他看着实在很有些气度,即便知道这不过是个普通学生,宋传白也还是让人带着李澈去了末席坐下。 李澈并不拘谨,但对误入这样的集会也颇觉有些意思,一边喝着茶,一边认真地听。 听了差不多个小半个时辰,李澈听明白了。 宋阀乃天下四大阀之一,偏安岭南,极为富庶,按理比起李阀也不差什么,但当年宋缺和慈航静斋斋主梵清惠立下誓约,发誓不争天下,宋阀就此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局面。 宋缺生有四子两女,洛阳那次和宋玉致在一起的是幼子宋师道,为人稚弱,而宋传白是长子,少时就有吞吐天下之志,十五岁便上过战阵领过兵,打退过隋炀帝的南征军,后来麾下羽翼渐丰,文臣武将百十人,比李世民人才济济的策府还要早上十来年,隋炀帝死后,他有意接管岭南军趁势起兵,然而宋缺闻听此事,令宋传白赴磨刀堂与他一战,言称唯有击败他,宋阀易主,才能令他毁去前约。 宋传白那时只是少年,更无力击败天刀宋缺,然而还是咬牙应战,结果被打成重伤,宋缺将他麾下众人尽数遣走,此后仍旧醉心武道。 薛翊就是那个时候被遣走的,宋传白这些年来仍旧不肯放弃希望,然而他手中无权,帐下无兵,连昔年那些投效的人才也都陆陆续续离开,唯有零星十数人仍肯跟随他。 宋传白和众人讨论的是两日之后,宋缺就要将得来的和氏璧送与寇仲,还要和他联姻的事情。 宋传白不是宋师道,和宋玉致也没什么感情,他冷静地对众人说道:“寇仲那人有几分本事,玉致一心要嫁给他,我父更为他提供了整整两年的物资,联姻如无意外必定能成,和氏璧也必会落在他手上,我担心的是联姻之后,他或许会借着姻亲之利插手岭南军。” 说起来有些匪夷所思,然而寇仲无耻也不是一天两天,如果不是无耻,又怎么可能腆着一张脸吊着宋阀贵女两年时间,白拿宋阀两年物资,大肆扩张少帅军。 薛翊眉头深锁,过了一会儿,见众人都不开口,便问道:“大公子,阀主那里仍不肯松口?” 宋传白自嘲地一扯嘴角,说道:“寇仲至少能全须全尾出磨刀堂,我却连父亲两刀都抵不住,他眼里怎么会有我?” 又有人道:“寇仲即便和宋阀联姻,他也是外来之人,阀主他……” 这便是没什么意义的牢骚了。 李澈喝了半天茶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