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凤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那些隐匿在百姓之间的季家侍卫,怕的是一着不慎暴露了自家身份;而燕昶说的却是那个匆慌慌跑下船去的少年郎中。周凤踟躇刹那,低头诺诺:“不敢。” “那还不快滚。”燕昶霍地甩袖,那条东珠抹额径直从窗口飞了出去,半空打了个旋儿,沉沉坠进河里。 千金之物,没得主子开心,掉下去只落了“咕咚”一声响儿,周凤忍不住心疼了一下。 …… “不过是方才那地痞抢我钱囊时,给挠了一下,不妨事。”季鸿哄了少年,再心有所感地抬头去看,只见那窗扇已被人牢牢关上。甲板上只有先前来接领余锦年的那布衣家仆,远远地朝他们躬身辞谢,道是家主深受疾病所困,力不从心,已歇下了。 这船他已查过,船主确然姓夏名越,乃南越茶商,其人时常在滇蜀东海之间往来,家业甚大,提起夏茗居,越地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这位夏老板却脾气古怪,不易见人。 余锦年道:“走吗?” “嗯,回去罢。”季鸿多看了几眼,也朝周凤颔首示意,才温柔地垂下视线,握住了少年的手慢慢向回走,“有什么想吃的,顺路买回去?” 余锦年走也没个形状,踢着脚边一块小石子儿,掰着指头数道:“枣泥酥,栗子糕,杏黄饼……今春草莓是不是下了,也买一支回去罢!哎,方才在船上,我还听见下头有人叫卖烧仔鸡的,哪儿去了?” 季鸿摇摇头:“也得这肚皮装得下,明年变成个小胖子。”他谴责两句便罢,仍是一脸宠溺地低头轻笑,又叫来段明,按着余锦年想吃的去买。 燕昶远远望见两人前后进了家烧鸡店,回头再瞧自个儿桌上七八道菜,其中不乏山珍海味,冷透了都没人眷顾,还及不上人家十几文一只的鸡腿。呵道:“周小四!” 周凤忙不迭进来:“主子,什么吩咐?” 燕昶反身回到书案之后,提起笔发现是余锦年拿过的那支,又郁郁地放下,取了另一只缠金笔,掀开公文头也不抬道:“把菜吃了,一个不许剩,吃不完不许出去。” 周凤:“……” 第112章 草莓酸酪 “今天是第四天,药照旧吃着……” 余锦年匆匆进来,把自个儿的药匣放在桌上,不知是来时发生了什么好事,眼睛弯而亮,带着难掩的笑意:“今日我先与以艾灸通经活络,之后再以针为刀,松解攒结的筋肉。”他从匣中取出一只指粗的细小竹筒,将艾绒塞至其中,做成了一支艾棒,之后点燃了芯子,在燕昶受疼的部位慢慢燎熏,“这些天可感觉好些?” 燕昶转头看过去,答非所问道:“说好每日晡时,今日怎的迟了。” 余锦年不好意思讲是与某人厮混过头,结果忘了时辰,便胡乱扯了个理由,反正这位夏老板也整天没个真话,大家彼此彼此罢了。 一通胡说之后,燕昶也不说话,大概夜明白他是瞎编乱造,微闭着眼沉默了好一会子,才言归正传道:“确实舒服些,夜间没那么疼了,只是仍不可握剑,且执笔时辰一长,依旧顿感疼痛。” 这事好像就这么翻过去了。 余锦年边往竹筒里塞些新的艾绒进去,说道:“这个须得慢慢来。再者,眼下这个时节,河上春寒料峭,湿意浓重。我说多一句……其实以夏老板这个病,并不适合住在船上,船上湿气重,会令病情加重。” “我这病,也不过我一人受苦罢了,重不重的,旁人也无所谓。”燕昶把着手里一对玉核桃,余锦年则专心致志忙活着竹筒里的艾绒,并不接话,他张了张嘴,又闭上,良久才不咸不淡地说,“船里睡得踏实,习惯了。” 这船随着波流微微摇晃,余锦年不喜这种无法脚踏实地的感觉,更不提他还有轻微的晕船症,所以很不理解为何有人能够在船上才能睡踏实。不过这人说话总是留半句,他也懒得问,恰好手边这一小盒艾绒用完了,便抬头去找他那跟班周小四。 那人垂头站在角落,捂着肚子一脸苦相,脸上没精打采。 “周四爷,帮我再拿些艾绒过来……怎么了?不舒服?”余锦年问。 燕昶漫不经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