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鸿问:“那是如何?” 余锦年道:“你可知道青鸾公子?” 季鸿微微一顿,道:“略有耳闻。” 余锦年略有所思地又将他观察了几眼,道:“世人都道,青鸾公子是天下第一美、天下第一仙,天下第一的文采卓然,你说……你和他比,怎样?” “这如何比得?”季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像这个问题真的是非常好笑了,能叫他这个冰块精也能露出这样绷不住的表情来,“总不至于让季某自己大言不惭地说,我比天下第一的人物还要美、还要仙、还要文采卓然?” 余锦年道:“那也说不定,指不定那公子其实嘴歪眼斜,羞于见人,只因为诗写得好,便被人讹传出许多风流韵事、是谪仙下凡……你看,前朝许多雅士不就是这样讹传出来的么?不然为何只闻其诗,不见其人。” 季鸿真的好险要绷不住脸皮了,他想了想,道:“惭愧,我也不知。” “知道你不知,逗你玩罢了,毕竟也没人真的见过青鸾公子长什么样。”余锦年笑眯眯道,他收了碗勺,要去给季鸿煎药。 季鸿懒绵绵地说:“或许曾经与你擦肩而过,也说不好呢。” 余锦年回头看看他,耸耸肩膀笑道:“也许呢。” 季鸿没有说话,望着他的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 * 季鸿这一病,倒是让余锦年猛然间体会到了他的好处,虽说季鸿此人基本算是个生活能力上的九级残废了,但帮着端端盘子、传传菜,或者收账买单、招呼客人还是挺顺手的,这几日他忽然病倒,真是让余锦年累得够呛,晚上睡觉时都要先朝他拜一拜,乞求他快快好起来。 这日季鸿终于退了烧,好了大半,只还有些余咳,便走出来在院中静站。 余锦年正在厨间与他做一道有止咳定喘之效的杏仁豆腐,和能够敛肺补亏的白果鸡丁。 杏仁豆腐也算是道名点了,南南北北都是常见。上午余锦年就已经将二两甜杏仁用热水泡好,撕去红衣,和半两白米一齐在甜井水中浸泡着,眼下便直接拿来磨浆,再去滓滤渣,只留下顺滑的浆液。 然后起锅,小火,用少许清水煮化白糖,再慢慢将白浆一点点倒进去,随倒随搅,以防落锅,也不能搅动太快,否则就要起沫,如此充满耐心,搅至浆液渐渐浓稠,散发出熟杏仁的香味。此时,就可以盛出,随后晾凉食用。 若是在炎炎夏日,还能做成冰碗,甚是消热解暑。只不过季鸿眼下最沾不得凉,就是用井水镇一下,余锦年都没敢。 将白果鸡丁所用的鸡丁都切成小指头大小,用粉浆、酱、蛋清稍裹腌渍上。 他到院子中取白果,抬头看见季鸿在院中,白衣烟氅乌靴,仰头望日,神色恬淡平和,真有些仙人遗世的孤绻风姿,当即双手合十又拜一拜。 季鸿垂目看来,不由笑道:“经你一拜,季某怕是要折寿三年。” 余锦年摆手:“不会不会,有我呢。之前那大和尚不是说吗,我福德圆满,是前世有大功德的,分你一点,肯定能续回三年啦!” 季鸿莞尔,心道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要将自己的福德分给别人的。他道:“那倒是要全仰仗余先生了。” “好说,好说。”余锦年老神在在,又指了指厨间,“我做了杏仁豆腐,这正要炒白果鸡丁,你自来吃,我过会儿要去药坊再抓些药。” 季鸿以手抚腹,道:“这些日子动得少,吃得多,腹上平白添了二两。” “胖了好胖了好!”余锦年也上手在他肚皮上一通乱摸,确实比之前手感好了不少。 季鸿低头看着少年的发顶,忍不住又抬手揉了下。 余锦年大叫:“你又摸头!” “礼尚往来罢了。”季鸿眯着眼睛,微微勾唇。 余锦年气得回去将白果鸡丁胡乱炒好,便揣着袖子上街去抓药了,季鸿虚虚倚着门框目送他远去,氅下白衣掩映,不过他这衣也不是惨素的白衣,仔细看来,衣角袖口都隐隐绣着层叠小叶,迎着日光有些发亮,仿佛是裹着银线般,且腰间悬系着一枚卵圆玉佩。 他的私物余锦年向来是不过问的,以前季鸿还掩着些,只穿看上去平常不打眼的青衣,后来余锦年隐隐约约猜到他背景不凡,二人虽没说破,但也算得上心生默契,各不拆穿罢了,于是季鸿也不如何费心遮掩了,发冠玉佩纷纷拿出来带。 可见他虽是个离家出走的小可怜,却还是面子里子一个都丢不掉,很是注重仪表。且回回晚上脱了衣,都必要叠得整整齐齐,哪里像余锦年恨不得扔的漫天都是,就差第二天上房攀梁地去捡衣服。 余锦年怀疑他是不是有整理癖。 正揣着袖子勾头塌肩地游移到平康药坊,抓了季鸿需吃的汤剂,又买了些常用的药材好做菜,听见隔壁寿仁堂不知道在闹什么,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