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顾容肩上披着外袍,身段颀长,微微垂眸时仿佛云雾烟煴,旖旎勾人。 但在牧谪眼中,此人浑身上下也就一张皮囊能看,实际上则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沈顾容刚要回内室去寻奚孤行,就听到牧谪淡淡道:“师尊,我还需要用药吗?” 沈顾容微怔,偏头看他:“什么药?” 牧谪短促一笑,仿佛在笑他明知故问:“洗筋伐髓的灵药。” 他面容稚嫩,冷然发笑时竟然还真有大人历经沧桑的空茫,看着异常违和。 沈顾容又愣住了,沈奉雪的记忆中,服用洗筋伐髓灵药时,身体不啻于被打碎重组,痛苦堪比凌迟。 沈奉雪不知道和这小徒儿有多大的仇,塞给了牧谪一堆洗筋伐髓的灵药,时不时就要让他服用。 但是牧谪的灵脉实在太废,哪怕是洗筋伐髓许多遍,体内依然没有灵力。 沈顾容对上牧谪幽潭似的眸光,觉得这孩子左眼写“禽”,右眼写“兽”,全是对他的嘲讽和厌恶。 大概是沈顾容沉默太久,牧谪偏头,唤他:“师尊?” 沈顾容如梦初醒,神色复杂地说:“不用,你就在这里休憩就好。” 牧谪微愣,似乎是不相信沈顾容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但他也不是受虐之体,只是颔首,漠然道了声:“是。” 沈顾容忙走了。 他回到内室后,将脑海中牧谪被夺舍的剧情反复想了半天,才轻轻敲了敲手中的玉髓。 这枚玉髓是离人峰弟子传信的灵器信物,沈顾容翻了好一会才明白这玉髓的用法。 片刻后,奚孤行的声音从玉髓中传来:“你又要死了?” 沈顾容微微挑眉,觉得此人性子当真别扭,明明担心沈奉雪,但嘴上却丝毫不饶人,每回非得膈应膈应他才罢休。 沈顾容说:“掌教,有要事,劳烦你过来泛绛居一趟。” 奚掌教果不其然直接怒了:“沈十一!你找死吗?!” 沈顾容听他这般生气,顿时舒爽了,道:“速来。” 奚孤行怒骂了他一句,玉髓便没了声音。 沈顾容撑着下巴盯着院中的夕雾花出神。 在书中,牧谪杀死离索后,沈奉雪用全身灵力压制牧谪体内夺舍的疫鬼,因此重伤昏睡了数年,牧谪也因残杀同门被奚孤行关在埋骨冢。 十年后,虞星河结丹,不知从哪里得来的灵器擅闯埋骨冢,好像是试图营救出牧谪。 牧谪没有半丝修为,却不知靠着什么在那妖魔鬼怪横行的埋骨冢活了十年。 长大成人后的虞星河在见到牧谪后,脸上笑容一如既往。 他人畜无害地笑着,手中却握着剑,眸子弯弯,只说了一句话。 “小师兄,把那样东西,交给我。” 书似乎是按照沈奉雪的视角所写,一些其他的细节根本不清晰,乍一看有些云里雾里的,这才导致沈顾容一直都不明白,那样东西到底是什么,能值得虞星河直接和牧谪刀剑相向。 随后两人不知如何交涉,虞星河放出埋骨冢的魔修,自愿堕魔,且将牧谪重伤,当即叛出了离人峰。 牧谪也因为虞星河那记几乎能将丹田搅毁的一击,因祸得福觉醒了灵脉,一跃结丹。 离索身死是明日的事,如果牧谪现在已经被疫鬼附身,那让奚孤行前来将疫鬼压制就好; 但如果牧谪现在还未被夺舍,那今日宿在泛绛居便可轻易躲过夺舍这一劫。 沈顾容盘算好了,觉得这困境他不用动脑子就能轻而易举地解决,回家指日可待——只希望奚掌教能靠点谱。 一想到这里,沈顾容心情越发愉悦,身体懒洋洋地靠着软榻,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小案,嘴中还在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一旁的偏院中,牧谪垂眸盯着自己手掌的掌纹,不知在想什么。 在他没发现的地方,半张脸上的红色胎记正在缓慢变化,仿佛是活物似的爬上了他的眉心。 牧谪感觉脸上有些异样,抬手轻轻抚了一下。 那活物似的藤蔓胎记瞬间停在了眉心一寸外,再也不动了。 下一瞬,沈顾容霍然从内室出来,手持细长竹篪宛如握着一把锋利长剑,气势冷然直指牧谪眉心。 哪怕牧谪心如止水,但终归年纪还小,沈顾容杀气腾腾地出现,他被吓得往后退了半步,瞳孔骤缩盯着沈顾容。 沈顾容冷冷指着他,宽袖飘然。 牧谪强装镇定:“弟子有哪里冒犯了师尊吗?” 沈顾容眉峰见全是冷意,气势凛然。 他保持着得道高人的气势,心想:“嗯?嗯嗯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