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地方。 出乎季寒川意料的是,小男孩竟然主动和他搭话。 对方问他:“哎,问你一个问题啊!” 季寒川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估量着这一站和医院那站的距离,随口问:“什么问题?” 小男孩说:“如果你有两个选择,嗯,你听说过缸中的大脑吧?” 季寒川的嗓音近乎在飘了,是又轻又弱的气音。他觉得自己快死了,出乎意料的是,想到“死”字,季寒川竟然并不难受。他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自己这种心态是从何而来,口中说:“听过啊。” 毕竟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小男孩说:“你好像挺辛苦,哎,流这么多血,一定很疼。我之前流血都没有你这么多,就没撑住了。如果把你变成缸中的大脑,你愿意吗?我是说,你之后可以不用这么辛苦,快快乐乐的,虽然这份快乐是假的,但是你也不知道啊!” 季寒川听他前半句的时候,走神,昏昏欲睡,慢慢想,原来小朋友也很不容易啊。 没有经历过挫折苦难,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变成鬼呢? 他几乎睡着了,但小男孩剩下的话把季寒川的经历拉回来一点。他在脑海中重复一遍那些内容,分辨出其中含义,然后说:“另一个选择呢?” 小男孩摊手:“就是你现在这样咯。” 季寒川笑了下,说:“我现在这样,也是一种‘缸中的大脑’啊。” 小男孩一愣。 季寒川再度闭上眼睛,喃喃说:“只是一场游戏,我不服。” 小男孩叹了口气,很没办法地转头,看着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男人身材修长挺拔,有一张清隽面孔,和一双与这幅面孔极不相称的血红色眼睛。 他看着座位上的季寒川,一直到季寒川眼皮颤动,在又一次报站声中醒来。 季寒川仔细听了听,发觉不是医院。 他觉得自己可以再稍微咸鱼一下,于是心安理得地继续窝在座位上。耳边有动静,黏黏糊糊的东西贴上他的腿,含糊不清的讲话声一下子清晰很多,简直像是通过他的骨头传递进鼓膜的。说“我好痛”,说“救救我”,一开始还能分辨出话中含义,到后面,却像是被人扼住喉咙,声音一下子变得断断续续。 季寒川不耐烦了,用另一只脚往后一踩,听到一声尖锐的尖叫。 然后他欣慰地发现,一切重回寂静。 一直到两站之后,车上的人又开始增多了,季寒川才一瘸一拐地下车。 他慢吞吞走,还是很乐观,觉得至少在进入“场景”的过程中,不会出现危险吧。 可是从车站到医院,这条路原本也不长,他再磨蹭,都总是有尽头的。 这一次,季寒川在医院里待了三个多小时。 他的眼睛、肩膀,得到了妥善包扎。 只是掉了一只耳朵,腹部也多了一个深深的伤口。 不过季寒川自己顺了一卷绷带出来。他咬着刀背,觉得自己的牙恐怕都要印在刀背上,用一只手,艰难地在腰腹上一圈一圈地缠,一直到血不会直接渗出来了,绷带也恰好用完。他放下已经脏兮兮的衣服,眯一眯眼睛,看向远远照过来的车前灯。 还剩下三个小时啊。 他上车、重新坐在小男孩身边的时候,头靠在玻璃上。 虽然自己一身是血,但那血红色的月光依然给季寒川一种奇妙的安心感。 就好像…… 好像什么呢? 他不记得。 小男孩看着他,欲言又止。 季寒川留意到对方的目光,好笑,视线侧过去一些。他原先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这会儿只余下一只,看东西时总比以往辛苦、不习惯,这会儿瞳仁像是猫一样收缩起来,问:“你想说什么?” 小男孩要张口。 季寒川说:“哦,还是那两个问题吗?” 小男孩犹豫了下,他点头。 季寒川说:“哎呀,真不用啦。” 他说不用,但声音已经近乎是气音了,要落不进小男孩的耳朵里。 季寒川过了很久,久到小男孩以为他昏迷了,才说:“之后还有什么站来着?一个大学是吧,听起来还挺不错的,我下去看看。” 小男孩看着他,再没说什么。 季寒川觉得,这恐怕是自己最后一次下车。 还有三个小时零十分钟。 他下车的时候踉跄了一下,看着眼前被血色月光笼罩的学校。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