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走到金枝身边,忽得大声奇怪道:“这是谁家的小媳妇?可是新嫁娘?” 她嗓门大,又刻意挑食,立刻吸引得周围人都瞧了过来。 旁边的秋然笑着解释:“舅太太,您错了,这位是福宁宫里的尚宫大人金娘子。不是太后娘娘娘家亲戚。” “噢,我说怎么没瞧见过呢。”慕夫人恍然大悟,又大声问:“不对啊,既然是女官,怎的发型是妇人发型?” 这话一出,立即有些人听见了其中端倪。 许多人虽不便明目张胆来窥视,却都竖起了耳朵。 这正是慕夫人想要的效果,她得意勾起了唇角。 单等着看这位嚣张的金娘子如何反抗。 金枝早习惯了这些年世人对于自己守寡身份的嘲弄。 她混不在意,淡淡道:“妾身原先夫君还未过门便去世了,妾身是女儿身,进宫做女官也不算坏了规矩。” 慕夫人得意翘首“哦”了一声,却冲着郜嬷嬷道:“郜嬷嬷,您如今也是托大了,怎么能让这么个晦气人出现在春宴上?” 又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嘀咕:“这么个二手货色也能混进宫,当真是不知廉耻!” “您这话可说得不对。”金枝淡淡瞥她一眼,”大宋上下并不歧视寡妇,官府还立了条例鼓励寡妇二嫁。寡妇就怎么低人一等了?” 她将从前堵王婆子的话拿出来。 这些年她又不是没受过这样的奚落,自然不会轻松就被打败。 郜嬷嬷忙扯了扯慕夫人衣袖,小声在她耳边道:“这位是太后娘娘的座上宾。” 慕夫人见好就收,只嫌弃白了她一眼:“知道自己是个不吉的寡妇还出来蹦跶,这辈子也就配个鳏夫。” 金枝正要起身反驳她。 却听得太后“阿弥陀佛”一声:“是谁叫金娘子受委屈了?” 儿子因着上次的事情与她起了隔阂,太后着急慌忙寻了金枝拉近关系,谁知她刚一入席便听得有人在骂金枝。 登时火上浇油,太后瞪过去:“嫂子,我看您是糊涂了不是?这天下没得来做客还骂旁的客人的贵客。” 她生着气,将贵客二字压得特别重。 慕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没等她辩驳,太后又正色对诸人说:“金娘子是我们朔家的大恩人,若是被哀家瞧见再有人嚼她舌根,便是与我们朔家为敌。” 话说到这地步上,在场的宾客还有什么不解的? 剩下的宴席便一直围着金娘子说话,无人再去搭理慕夫人。 慕夫人偷鸡不成蚀把米,脸色铁青,恨了整场。 等散了场太后又特意去寻金枝说话:“金娘子,今日可有受了委屈?” “无妨。”金枝笑得洒脱。 太后放下心来。 殊不知金枝告辞出门后她的笑容立即荡然无存。 金枝想了想, 她不想在宫里过这样的日子。 而且他那么好身边应当配得起一位大家闺秀, 而不是自己这样的二嫁寡妇。 金枝怅然若失。 即使真如钱公公所言强扭了瓜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本是出身民间的二嫁寡妇。 不管她爬到什么位置都有人拿这污点出来说嘴。 若是不爱官家也便罢了。 如今既然喜欢上了官家,便更不愿在他面前露出不堪的一面来。 金枝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要离开皇宫。 守着她微若萤火的喜欢远远躲起来。 避开大风肆意的宫闱,躲过众目睽睽的窥探, 静静带着自己的秘密藏身于汴京城的市井中去。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