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整整一晚上,玉引都在听孟君淮痛诉“孩子小时候不记人”“长大了过不了几年就要自己成家了”的悲惨感想,说得好像他们两个过个几十年要老无所依了似的。 至于罪魁祸首明婧,早就躺在父母之间闷头大睡了。 “没心没肺就知道睡!”孟君淮不忿地翻身侧躺着,伸手捏明婧的鼻子。 明婧自然而然地张嘴呼吸,他又松开鼻子去捏明婧的嘴。 “啧……你让她好好睡!”玉引嗔怒地一瞪他,他又一把将明婧搂住,苦着脸念叨:“你姐姐再过两年就要嫁了,你也快了……到时候就剩我和你娘相依为命,你娘她还爱念经不爱跟我说话。” 玉引:“……” 她哪有那样??? 她翻了个白眼。 然后她想起来:“哎?” 抱着明婧抒发慈父思念的孟君淮没反应,她推了推他:“忘了问你了,尤则旭呢?和婧说他给家里写了信,然后尤家就差了人来见侧妃,好像是有什么大事?我怎么半点都不知道?” “哦。”孟君淮应了一声放开明婧,正了色,“是他自己的事,现下回家去了,让他自己解决吧。” “回家去了?!”玉引一想尤家的所作所为就皱眉头,“怎么让他回去了?他伤还没好呢,好歹在府里把伤养好了再去。” 要不然万一再起点争执、再动个手,尤则旭又得吃苦头。 孟君淮神色也有点沉,喟了一声,摇摇头:“断念想从来不是容易的事,这孩子想得明白,由着他吧。” 玉引眼底一震。 “他……”她因为心底的猜测而显了讶异,询问地看向孟君淮,孟君淮轻轻点了点头。 “唉。”玉引锁眉叹息,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叫来赵成瑞,“你带人去尤家附近守着去,注意打听着点,千万别让尤则旭出事。” 她听阿祚他们说过之前尤则旭背上的伤什么样,这回尤家再做出什么,她也是不意外的。 只能尽量设防在先。 . 城里,尤则旭在外转悠了许久才终于定下心,举步朝尤家走去。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不管是什么滋味,他都清楚这件事他必须做。 骨折的这番劫难,让他一度低落到极点,也让他想明白了很多。 那几天他当真是生不如死,或许在外人看来,他只是被王妃开解了几句就看开了,但心里的大起大落只有他自己清楚。 胳膊被硬生生踢断之后,他是疼昏过去的,昏过去之前他就有胳膊许是断了的猜测,但最后一个念头,是不肯相信。 而后他在疼痛中醒过来,看见胳膊被木板箍着……他头一个反应,就是想解开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而杨恩禄阻止了他,他的那句话,他到现在想起都还会下意识地再冒一阵凉汗。 杨恩禄说:“表公子您别动。大夫费了不少工夫才给您接好,您千万耐住性子静养,有什么事,吩咐下奴就好。” 这句话,让他在一息之间坠入灰暗。 那时他真的觉得什么都完了,锦衣卫里从不缺能人,他没有什么理由留下。可他那么喜欢在锦衣卫中的日子,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活成意气风发的自己。 还有夕珍…… 他送给她的那匹布,她没有退回来,还写了回信让他好好办差。那时他高兴极了,可他留下这样的伤…… 更让他浑身都冒冷汗的,是他在那一刻竟无比清楚,若他这只手治不好,家里是决计不会再给他好脸色看的。 他好似第一次真正彻底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在家里到底意味着什么。让他始终还与家中有关系的,似乎并不是亲情,而是他的价值。 他想到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