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打湿,发丝散乱,起身想去拿软巾,可刚一松开手,却被岑骥修长的手指反勾住了…… “嗯——”岑骥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怎么?”李燕燕没听清,把头凑到岑骥旁边,小声问。 刚从疼痛中解脱出来,岑骥从未以这般虚弱的模样示人,他稍稍侧过脸,英挺的鼻梁单薄细瘦,脸上因低烧泛出异样的潮红,以往凌厉的眼神此时竟有些茫然无错。 他动了动嘴,却因干哑而没能发出声音。 李燕燕忙取了水,缓缓滴在岑骥唇上,“别急,慢慢说。你……是有什么需要的吗?” 岑骥舒了口气,却又闭上眼,放开了她。 沉默了半晌,他才低声问:“你的名字……是什么?” “……燕燕。” “燕燕?哦……那块令牌,你说是贞明皇后的字迹。”岑骥轻声说,原来那么早之前,那两个字就曾置于他掌心。 “是。” 李燕燕拿了沾水的软巾,小心帮岑骥擦去汗水,见他没再发怒,又说:“是我母后起的名字……”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母后生我之前身子就不好了,后来更是卧床不起,她那时抱着我,反复念起这几句,说想活到我长大,亲眼看到我出嫁……都是崔娘娘说的,四哥和我那时都太小,不记得了。” 她帮岑骥侧过身,岑骥安静听着,任她摆布。 “我想,母后这样实在很蠢……”李燕燕淡然道,“这首《邶风》,说的是哥哥送妹妹出嫁,她这样取名字,多不吉利……好像倒把自己给害了。” “……为什么?”岑骥轻声问。 “嗯?” “为什么去和亲?是你自己的主意?” 李燕燕垂头,坦诚道:“是我的主意。为什么……从小我就知道,同是皇后的儿女,我和四哥,同太子他们是不一样的,在父皇心里,甚至比不过美貌过人的四姐。可那时我、我从小一直以为自己会嫁给阿衡哥哥,我以为,至少这世间有些东西是只属于我的,不必和谁比。” “没想到等我们长大了,先是四哥心仪已久的女子被聘为秦王妃,后来连阿衡哥哥也成了三姐的驸马。父皇疼爱萧后的几个孩子,最好的东西一定会留给他们。” 如今再提起这些往事,李燕燕早已没有当初的愤愤不平,只是用她细软的声音淡淡说:“乌罗各部归附周朝已久,多有周宗室女嫁入,之前的乌罗单于,他的生母金川县主与我父皇的生母是堂姐妹。乌罗单于本人也算是个英雄人物,年纪轻轻就收服了几部,建立起乌罗国。我那时想,若要扶持四哥上位,将可以属于我们的东西夺过来,嫁到乌罗也许是个机会……” “可能更多的,我只是不想留在长安了,留下去迟早要招驸马,让我嫁一个不如阿衡哥哥的人,看他和三姐和和美美的在一起,我不要。若不能替四哥谋得大业,我宁可远嫁乌罗,永远不回来。” 说出这些从未和任何人说过的话,李燕燕心里颇为释然,却也惆怅。 那时的自己,空有几分谋划算计,终究不识天地之大。如果说是一群人的野心开启了眼下乱世,那这里面,也有她的一份。 她摇摇头,说:“……我知道我从前想的很傻,那时我有很多事都不懂。你尽管笑我吧。” 岑骥没笑。重伤未愈,只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他已经快撑不住,眼皮沉沉垂下,神情恍惚,柔软的叫人不敢相信。 不知那些话他听进去了多少,李燕燕见岑骥不吭声,准备再叫郎中过来看看。 “……是梦吗?”迷茫间,岑骥小声念。 “什么?” 李燕燕蹲下来,见岑骥睫毛抖了抖,很困惑地张开眼——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