骥府上拜访李燕燕…… 两人在厅堂落座后,李燕燕先微笑颔首,道:“数月不见,我先恭喜军师加官进爵了。” 四哥称帝后,长安方面如坐针毡,寄希望于让古存茂充当马前卒,替长安对抗淮南,使得长安朝廷分出精力,集合兵力攻打川蜀。故而近来长安对古存茂百般讨好:古存茂已经进爵魏王;岑骥身兼两地节度使,封为上谷郡侯;范殊也获封乡侯,拜为中书令——虽然只是虚职,但和一年前为进士落第耿耿于怀的穷书生相比,也可算是一步登天了。 范殊大概也想到了两人初见时的一番对话,面上浮现出一丝怅然,然后笑笑,说:“……倒真承了阿蕊娘子吉言,多谢。” 只有这时,他才稍微褪去了公事公办的模样,变得有些像当初那个温文有礼、清秀俊朗的书生。 不过也只一瞬,说完这句话,范殊收敛起神色,清清嗓子道:“今日冒然前来,其实是有重要的事,必须立刻告知阿蕊娘子。” 李燕燕心中已有预感,端坐不语,静静等待范殊的下文。 “第一件,以阿蕊娘子之聪慧,想必也能猜到……”范殊抽动了下嘴角,“长安那位陛下和晋王,希望王上替他们抵御淮南——而王上并不准备让他们如愿。” 李燕燕心里一坠,猜到范殊要说与她相关的事,却故作镇静,沉着道:“哦?想来陛下一心要入蜀,将穆妃余孽斩草除根,晋王嘛,恐怕更想要留在长安夺权——这两人较起劲来,也不大顾的上催促王上吧。” “是,不过——”范殊眼眸一紧,“也是由于王上对淮南那位天子开出的条件更有兴趣。” “一年以来,北方战乱频发,入了冬,各地都缺粮、缺人,比去年更甚,就连向来丰足的河东,因为要一直供给长安,今冬都有些捉襟见肘……蜀中路远地偏,不做考虑,同样未被战乱波及的淮南,听说今秋丰收,仓廪禀实。” 范殊兜着圈子,李燕燕也不着慌,故意问:“那王上与晋王的同盟关系可怎么办?” “我们是与晋王结盟,并不是与长安那位天子结盟。”范殊如是说。 “当然,更要紧的是,淮南那位天子开出了一个……很让人吃惊,却也让人无法拒绝的条件,他提出用青州治下三座城池来交换——” “你。” 来了!李燕燕心中雀跃,稳了稳心神,问:“那……王上准备如何回复?” “王上说,阿蕊娘子并非他的部下,让我先问过你的意思。” 问她的意思? 李燕燕心里暗笑,范殊擅长说场面话,她可不会傻到信以为真。不费一兵一卒得来的三座城,若她真的说拒绝,难道古存茂就会听之任之? 只怕在这件事上,连岑骥的意愿都无关紧要,岑骥…… 想到岑骥,她心里骤然疼痛起来。 范殊还在“等”她回答,李燕燕浅笑,也虚伪地说:“能为王上效力,阿蕊自不会推辞。” “呵呵——”范殊笑,随后笑容乍然消失,严厉地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对淮南如此重要?!” 古存茂不会在小处耍滑,李燕燕并不担心他会扣下自己,只是范殊这人心眼子多,有时很难打发。她无意和范殊说太多,只是摇头,道:“从前在宫里服侍,有些旧交情罢了,我也没想到他会换我。” 范殊听了,静默了一会儿,才说:“那我便如实回禀王上了,之后再通报淮南,刨去信使往返的时间,想必年前淮南就会遣人来接,阿蕊娘子可以早些准备起来了。” 李燕燕乖顺地点头。 范殊却深深望了她一眼,讥讽道:“你可一次也没问起岑将军的反应。” 李燕燕没说话。岑骥的反应她何须要问,悲愤、暴怒、难过、委屈、感到被背叛……也许全都有吧。 “呵呵,原来,最终连他也没能得到……阿蕊娘子年纪轻轻,心机之深沉,着实令范某钦佩。” 李燕燕心思烦乱,也不想理会范殊的讽刺,只说:“军师今日除了传话,难道还要探讨探讨我的人性么?” 范殊淡笑:“不,只为传话,只是话还没传完。” “哦?”李燕燕诧异地抬眼。 还有什么?她想不到。 “此次征河洛,张晟的先锋一路锐不可当,遇城不战,直奔洛阳,很早就渡过了黄河,深深向西插入。可等中军过境,先前避开张晟锋芒的各个城池却接连冒了出来,他们并不直接对上大军,而是小股兵力、频繁袭扰,毁掉我军粮草辎重,拖慢行军速度。” “他们……是要给前军来个瓮中捉鳖?”李燕燕思忖。 范殊瞧了她一眼,说:“我是不会用‘鳖’来比拟,不过你说的没错。这些小城彼此争斗,无法联合,但时不时出来骚扰一下,抢些东西,倒是正合他们的心意。有的城还毁掉了船只和渡口,中军只能停下来就地造船,虽不是全部被毁,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