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跪在小皇帝身侧,将葡萄剥好皮放到勺子上。 韩厉冷眼看着,勾勾唇角,又闷下一杯酒。 太后含笑道:“这次来之前,皇儿曾向我表示想犒劳那些为他尽忠的将士亲属。哀家听罢,甚感欣慰,我儿长大了,有了做皇帝的担当。” 她看向夏君才:“夏将军,可否安排一下?” 夏君才起身:“臣遵旨。” 厨房里,纪心言跟着徐婶就着灶台边随意吃过晚膳。 吃完正收拾时,有个侍女过来,让大家快去主屋外候着,说皇上要打赏。 徐婶听了开心地擦着手。 四年前,她的儿子随夏将军离开,再也没回来。 她不知道儿子去了哪,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只知道他尽忠了。 他的牌位放进了祠堂,无字的牌位。但徐婶借着打扫之机,在那牌位背后偷偷刻了圆。 如今皇上为他上过香,又要打赏他母亲,这份荣誉就足够了。 徐婶瞅着地上的香盒,一时不知该先把活干完,还是该立刻去见皇上。 纪心言看出她的纠结,主动道:“徐婶您先去,这边的活交给我吧。” 徐婶感激地笑道:“别的没啥,就是那路上的水赶紧擦一擦,皇上晚上休息时要从那走。” 那条路,徐婶已经擦过好几遍了。 纪心言应下。 “还有这些香盒放到祠堂里。哦不不,是外间,外间,里间不要去。”徐婶说话有点前后不搭了。 纪心言道:“明白了,您去吧。” “哎,那我去了啊。”徐婶小跑着出了门。 那侍女看她一眼,说:“怎么能这样去见皇上。” 徐婶又跑回来,把身上沾了污水的衣服脱下,又理了理头发,才算过了侍女那关,紧张地跟着她往主屋去。 纪心言拿起墩布,来到徐婶说的路上。 因为有小雨,这条路不多久就会积一点水,并不会影响走路。 纪心言踮脚就见主屋外排了长长一个队,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排在那里,等着传唤回话打赏。 这一队弄完不知要多久。 她撇撇嘴,抡起墩布来回三四趟,将那条路擦的干干净净。 做完这些,月头上了半山,雨也停了,地面看上去仅仅是湿润。 她抱起香盒,往院东角的祠堂去。 她不是第一次经过祠堂,只是从没进去过。 祠堂是用一间主屋改的,分了里外间。 里间的门总是紧锁着,外间倒天天有人打扫,每日开门通风。 此时因为小皇帝打赏,祠堂这边静悄悄的,大门半掩着。 纪心言暗自奇怪,最后一个离开的人竟然没把门关严么。 她推门进去,将香盒放到左手边的案台上,一抬头,就见通向里间的门大敞着,一排排烛火摇曳。 她好奇地走近些,只见烛火往上成台阶状摆放着密密麻麻的木牌位。 这些牌位一个紧挨着一个放置,一排至少有几十个,起码有七八排,挡得整面墙都是。 牌子大小形状不一,但都没有任何文字。 纪心言粗粗扫了一眼,心下发毛,便不敢再呆,转身往门口走。 刚要跨出门槛,忽然觉得不对。 她扭头往左边看,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外间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袭黑衣,半靠着墙壁,长长的腿交叠伸出,手里抱着一个葫芦样的白瓷瓶。 “韩厉?”纪心言定了定神,不确定地问。 韩厉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纪心言看眼主屋方向,那队伍仍很长,这人怕是偷偷溜出来的。 她快步走到韩厉面前,单膝蹲下,动动鼻子。 “你喝酒了?你有伤在身,能喝酒吗?” “御赐佳酿,当然要喝。” 韩厉的声音听着毫无醉意,纪心言放下心来。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