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瘦,可是白衣带来的气质却堪比花家的弟子,莫仲贤双目半垂,紧张兮兮地红着脸坐在床沿。宋顾追看了他片刻,忽然笑着夸道:“挺好看的。” 那弟子走了出去,顺手把门给带上。 莫仲贤绞着身上的衣带,手指还在紧张地弯曲着,宋顾追坐在他的面前,把他的手抓过来,轻轻拉开。手心里全都是汗,指甲印划得通红,角落里还破了点小皮。 害怕的时候才会绞,反正害怕的时候没人管,更不会有人抚慰。其他被关起来的人也有各种各样奇怪的习惯,有人害怕的时候就会咬手指,咬得鲜血淋漓,有人抱着头在地上乱钻,头破血流,他这绞衣服的习惯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宋顾追把他的十指舒展开,慢慢地按压他手上的穴位。莫仲贤一脸茫然地望向地上,灵气缓缓涌进来,很舒服,就像是被棉花揉动。宋顾追是想让他的情绪舒缓些,他倏然间红了脸,缩着指头把手往自己的怀里抽回来。 “今年几岁了?”宋顾追在心里扒拉了半天,找到一句不痛不痒不得罪人的话。 “十八。”莫仲贤终于开口说了句话,嘴唇却是轻抖。 “这么小,还是个小孩子。”宋顾追轻声笑。 莫仲贤憋红了脸要开口反驳,宋顾追的笑声却忽然间停了,自他身旁站起来走到窗边。莫仲贤看不到他,也不清楚他究竟是怎么了,更不敢冒然出声询问,就这么呆呆静坐。片刻之后宋顾追还是没有动静,莫仲贤一直等着,终于,窗边传来轻微的喘气声,宋顾追又重新坐到面前来。 “你怎么了?”莫仲贤不安地望向黑暗里。宋顾追有些不对劲,怎么会突然间说着说着就走开,连点预兆也没有?他在窗边站了足有半个多时辰,在做什么? “没什么。我刚才没做什么吧?” 莫仲贤的脸色倏然间变了,怔怔微开着口。宋顾追自己做过的事,怎么会自己也不清楚?这样子的人他见过、也听说过,紫檀宫里面就有不少! “什么事?” “别人知道么?”莫仲贤的声音干哑。 “知道什么?” “你给人喂了变成傀儡的药。” 宋顾追的呼吸顿时乱了些,默然许久才道:“他们还不知道,我还没告诉他们。” 莫仲贤不知不觉地眼圈微有些红了:“那个、那个不曾听说有解药。” “嗯,你也不要跟别人提起。”昨夜拷问了两个紫檀使,又在紫檀宫里丹药房里找了大半夜,终于把万虫钻心的痛给解了。可是无论再怎么问,也没人知道如何解开这种让人失去意志的药物。黑衣人从头到尾都在骗他,他办不办事都要变成傀儡,可虽说他早有所觉,真正知道的时候还是心沉了下去。 莫仲贤紧张兮兮地去握他的手:“多久了?” 宋顾追低头看着他,忽而笑了笑:“两个多月。”这事他藏在心底谁都没说,就连散尘也只知道他中了毒,并不知道他会变成无知无觉的傀儡。说出来不但没用,还会让散尘和计青岩担忧歉疚,可是这事毕竟叫人郁闷,这么久郁结在心无人倾诉,不想却猝不及防地被这莫仲贤猜到了。 快两个多月了,他还能清醒多久? 宋顾追斟酌了许久,说道:“那个吞食了七八十坛魂魄的人,年纪比你略大两岁,人调皮了些,不如你听话,却也是个心地善良之人。三宫主对我有恩,当初救过我的命,你是不是不想救他徒弟的命?” 不但不想帮人,还要人家下跪磕头来求他。莫仲贤低着头有些着慌:“当初是他把我送给紫檀宫的。” “当初你修习魂术杀了人,送来紫檀宫才能留下你的性命。我们谁也不清楚紫檀宫原来竟是这么个地方,你难道能怪他?前些日子不也是他把你从地洞里救了出来?要不是他,你能打扮得这么好看坐在这里么?” 莫仲贤期期艾艾地不说话,耳朵里只剩下“好看”这两个字,连脖子都是红的。宋顾追又道:“我听说,你逼三宫主给你磕头。” “没有!”已经让他失望了一次,莫仲贤不敢也不想再重蹈覆辙,急慌慌地说,“我什么都说,他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他。” 他那模样就像只犯了错的小狗,捂头耸耳向他讨好,宋顾追心头微动,手痒了些,去摸他因为着急而红成一片的耳朵。莫仲贤立刻安静下来,耳垂被他摸得酥酥麻麻,茫茫然睁着一双大眼。 那模样当真是可爱,即便瘦得皮包骨头,颧骨凸起,宋顾追还是觉得这懵懂的样子可爱得要命。他适可而止地把手收了,调着气息很是正经地说:“既然如此,我让三宫主来跟你问话。” 莫仲贤有些不知所措,听着宋顾追从他面前站起来:“你要走了?” “关灵道昏迷了好多天,危在旦夕,先想办法把他救活了才是。” 莫仲贤像是欲言又止,磕磕绊绊地说:“其实我胡说八道的,我也不清楚当时颜無是怎么救了我,我就是为了气计青岩才那么说。” 宋顾追一声不吭地看着他。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