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桢维持这个动作好一会儿,其实从昨晚被送进医院到现在,她脑子里都是浑的,被动地上了抢救台,被动地做了手术,又再被动地出院,耳边嗡嗡嗡似乎总有人在说话,直至此刻才能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 众人皆散场,只剩下她一人,被隐匿在四肢百骸的疼痛才一点点冒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身体某处好似被掏掉了一块肉,然而痛感却不及心脏的万分之一。 原来她还是会心疼啊。 此前一直不确定,所以迟迟下不了决心,可此刻那一块空了,没了,彻底失去了,方知根本不像自己之前想的那么容易。 钟聿昨晚从医院出来,在公司办公室呆了一晚,企图想要理清一些事,可是却越理越乱。 他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似乎有自责,有痛苦,甚至还有狼狈,可是静下来一想,又觉得荒诞至极。 他承认两人最近的关系有点异常,自己和章汐的绯闻,她和唐曜森的那些照片,或许都还像刺一样埋在彼此心里。 他也承认最近自己太忙了,确实没怎么在家陪她,但这些都是理由吗? 为什么她要隐瞒怀孕的消息? 凭什么她要隐瞒怀孕的消息? 那是一条生命啊,他是孩子的父亲,就算她心里哪里不舒服,疑惑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可是不能拿孩子在跟自己赌气啊。 明明上一秒两人还相约看电影,她买了橙汁和爆米花,开开心心地捧着进了放映厅,可是就那一会儿功夫,孩子没了,他这个当爸爸的也有责任。 是啊,怎么就没责任呢,是自己傻逼一样要非要恶作剧,哄她进去看恐怖片,可是他又何其无辜,作为父亲什么都不知道,若不是看到床上那滩血,她是不是还要继续隐瞒? 可是最终怎么样? 他千错万错,成了杀死自己孩子的侩子手。 她呢?她算不算同谋? 钟聿在这种无限循环的自问自答中度过了漫长的一夜,直至保镖打电话过来,说人已经出院了,他才被迫从困顿的思绪中走出来。 钟聿开车到家也就十点半,进门看到那件昨晚裹粱桢去医院的那件羽绒服扔在沙发上,一楼客厅没人,沈阿姨应该出门了。 去b市是下午一点左右的航班,机票早两天前就定好了,明天上午八点那边有个工作会议,改不了行程。 其实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钟聿用手狠狠刮了下脸,抬腿上楼,可是走到卧室门口又停了下来。 他不确定自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事情处理好,他害怕面对粱桢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也害怕面对同样冷冰冰的现实。 总而言之,他胆怯了,害怕了,怂了。 钟聿在卧室门口转了两圈,转身去了对面的衣帽间,很快收拾了行李拖着箱子下了楼。 沈阿姨走前忘记把窗帘拉上了,任由正午明晃晃的太阳照进卧室,粱桢觉得光线照在脸上几乎能扎人,她把眼睛合上,视觉没了,听觉变得愈发领命。 走廊行李箱的滚动声随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直至彻底消失。 她眼皮抖了抖,有潮气从紧闭的眼缝中渗出来…… 或许是太累了,也或许是身体各个部位器官放弃强撑,钟聿走后没多久粱桢居然也睡着了。 睡了不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