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公式化的声音在嘈杂的人声中显得突兀又冷静,但好歹起了点作用,全场安静两秒,被围在中间快要昏死过去的何桂芳突然一下圈坐到地上,拍着地面开始嚎啕大哭。 最后那张病危通知书是梁桢签的字,随之而来的是第二轮抢救,医生进进出出,护士跑来跑去…… 后来那个早晨在梁桢的记忆中被揉成一团剪影,回想起来只记得晃来晃去的各张面孔和各色声音。 那是梁桢第二次离死亡那么近。 第一次是梁波。 好在最后陈兴勇还是被救了回来,当医生摘下口罩朝他们点了下头的时候,何桂芳眼睛一瞪,悲恸大哭,梁桢已经对她的哭声免疫了,毫无知觉。 之后就是护士过来催缴费用,何桂芳边抹眼泪边从包里逃那两本银行本。 她身上穿的还是昨晚在泞州的那件深蓝色毛衣,领口镶了一圈劣质珠片,好些都斑驳脱落,只剩挂下来的黑色线头。 梁桢那一刻才觉得心里压抑得难受,她摁住何桂芳的手,“你那两本存折的钱在这边取不出来。” 何桂芳听了茫然“啊”了声,“那怎么办?” 梁桢摸了下她的手,“我先给你垫上吧。” 她让孙叔留下来看好何桂芳,自己拿了包去一楼大厅。 交费处已经排了长队,等轮到她的时候已经又是十分钟过去,她将住院单塞进窗口,里面的人机械式地问:“有没有医保?” “没有。” “自费?” “自费。” 随后啪啪啪几声,液晶小屏上显示出一排绿色数字。 梁桢绝望地咬了下嘴唇。 “刷卡还是现金?”里头又问。 “刷卡吧。” 她将银行卡和透支卡都塞了进去,最后换来的是一叠长长的账单,她知道这也只是其中一部分,像是万里长征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住院费,治疗费,药费,甚至是康复费…… 梁桢太了解这种模式了,就跟若干年前梁波住院一样,像是眼前站了个血盆大口的厉鬼,非要把你吸干喝尽。 梁桢付完手术费之后回到住院楼。 死者家属还堵在那,但也知道找何桂芳不顶事,全部围过来缠着梁桢。 梁桢已经被磨得没什么心气了,将那叠单子往椅子上一扔。 “我舅舅还躺在icu,刚抢救过一轮,这条命能不能留住还是未知数,你们能不能等把这坎儿过了再来说事。” 死者是这边本地人,男性,五十多岁,发生事故的时候他刚好从市场收摊回来,为了抄近路才逆行了一段。梁桢不想在这跟他们扯谁才是全责谁才是过错方,这是律师要做的事,她现在只想把局面先稳一稳。 对方家属大概也觉得光在这闹也解决不了事,总算稍稍消停。 梁桢勉强吃了几口早饭,可何桂芳却死活不愿吃,她也懒得劝了。 “孙师傅,麻烦你在这陪一会儿吧,我出去透透气。” 第200章 出现 小城市的医院,尽管也挂三甲,但面积不大,设施也有些陈旧,出了住院楼有个类似于花园一样的地方,做了一点简单的绿化,造型粗糙的水泥亭子,鹅卵石小道,还有一小块光秃秃的草坪。 铁艺长椅上零零散散坐了些老人,应该都是楼里住院的病人,鼓囊囊的衣服外面套了半旧的病号服,脸色个个苍白无神,让这个寒冷的深秋早晨显得更加萧条沉闷。 梁桢突然觉得没意思,裹了下外套重新走回楼里。 早晨闹过一阵,上午倒是消停了几个小时。 二轮抢救之后陈兴勇的情况再次稳定下来,中间甚至还醒了一会儿,就那一会儿何桂芳穿好隔菌服被护士带了进去。 梁桢当时就坐在icu窗外正对的椅子上,听不到里面在说什么,但从何桂芳的表情也能猜得出,她大概也只会哭,而躺在那浑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