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军长长叹了一口气,苦笑:“本来我还想问问你对他什么感觉,现在看来应该不用问了。” 她此时的表情,眼神和语言就足够说明她心里有多在乎钟聿,因为在乎所以恐惧,困惑,患得患失,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丁立军又问。 梁桢挪开眼睛上的手,“什么?” “自卑。” “我…” “你别不承认,什么门第观念,那些乱七八糟的顾虑,其实都是借口,说穿了你就是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所以连试都不愿意去试。” 梁桢僵僵坐在那,像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是啊,所有的若即若离,进退为难,说到底不就是因为心里没有底气么,可是理智而言,她该怎么给自己底气? “你以为我不想挺着腰板去抢么?可是我拿什么去抢?一个父亲是高g,一个是强女干犯,一个硕士毕业,一个高中学历,就算章汐去掉身上所有的光环,起码她也背景清白,可是我呢?别的不说,就我跟唐曜森那段关系,我早就输得彻彻底底了,还拿什么去跟人争?” 梁桢又拿手遮住了眼睛,“对,你说得没有错,我其实就是自卑,就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知道原因吗?因为有些事,出生,家庭,包括我之前跟唐曜森的关系,这些都已经在我身上打下了烙印,无论我如何努力,如何坚持都改变不了,你懂吗,都改变不了!” 喝酒只是想要找一个倾吐的借口,不然她可能会被自己憋疯。 丁立军长长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沉默的数分钟,饭馆里的喧闹依旧在继续,马路上车来车往,这应该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夜晚。 数分钟后梁桢的情绪看似恢复,丁立军喝掉了杯中最后一点酒,站了起来。 “我去结账!” 等他结完账回来发现桌上的人不见了,急匆匆在店里转了圈,跑出饭馆。 梁桢拎着包独自站在路口的人行道上,迎面的风吹过来,发梢轻荡,人也跟着一起晃。 “行不行啊你?”丁立军赶紧跑过去扶了把。 梁桢错开他的手,“没事。” 她真的没事,就是有些难受而已。 “我去接豆豆了。” “我陪你一起去。”丁立军看着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自然就不放心。 梁桢始终不看他,目视前方,嘴里却用极其平淡的口吻说:“不用了,你住得远,早点回去吧。” 丁立军又仔细端倪了一番,觉得她神情好像挺自然的。 就两杯啤酒而已,应该也不至于醉。 “那行,不过你一会儿打车回去,到家后记得给我发条短信。” “知道了,走了!” 梁桢把包背到肩上,准备过马路,可是步子一抬人不知怎么小腿就软了下,人往旁边崴。 丁立军适时把人拉住,一个扭身,梁桢又被拽了回来。 “跟你说别逞强,你就不能好好……”然而话说到一半,丁立军顿时愣在原地。 梁桢脸上都是眼泪。 明明上一秒还是好的,转个身就泪如雨下。 丁立军起初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仔细一看并不是。 “怎么就突然…” 梁桢咬住牙根摇头,喘口气,“我没事。” 酒不是个好东西,但是她得喝,喝了才能把憋在心里的那股劲疏散出来。 丁立军搓着脸想骂人。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他走近两步拍梁桢的肩膀,梁桢眼泪掉得更凶了。 没有办法,她也不想这样,可是崩溃来得太快了,她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包括什么时候眼泪掉下来,什么时候开始哭她都不知道。 情绪失控好像都是一瞬间的事,但是她自始至终都没发出任何声音。 她连哭都是克制的。 丁立军不知该同情还是该佩服这个女人,他只是轻轻揉了下梁桢的肩。 “去找他吧,别管以后怎么样,起码你得去争取一次,就像你当年决定生下豆豆一样,那时候也没人告诉你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可是你不照样生了?所以就当,拿出你当年撕录取通知书的勇气。” 梁桢抬头,泪水还挂在眼眶。 丁立军:“我去帮你接豆豆。” 对方翻绿灯了,两边等待的行人开始通行。 梁桢手指捏着从腕上挂下来的那颗六芒星。 她这二十多年来做过很多足以改变命运的选择,六岁的时候放母亲走,十二岁的时候跟着梁波来到泞州,十八岁和唐曜森发生了关系,十九岁生下豆豆……似乎每个转折点都是源于她的一念之间。 包括今晚。 “我可能得出趟远门,你接到豆豆后帮我送去芙蓉苑。” “没问题!” “谢谢!”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