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空间开阔,没有遮挡,确实有很多星星。 梁桢忍不住感叹:“天哪,这是我出来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比芦家坪还要漂亮的星空。” 钟聿:“芦家坪?在哪?” 梁桢:“山里,我小时候住的地方。” 钟聿对她家里的情况不大了解,以前还以为她无父无母,跟着打工的哥哥很早就来了泞州,上回见到梁国财才知道她原来有父亲,但那种能抢自己女儿的父亲,不要也罢。 他以臂当枕,直接躺到了沙滩上。 梁桢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笑,跟着也躺了下来。 两人肩膀挨着肩膀,看着头顶那片浩瀚的星空,耳畔不时有海鸟的叫声,浮沉不定的浅浪时不时追过来扑打一下两人的脚板。 谁都没有说话,像是怕一张口就会打破此刻难得的宁静。 彼此沉默了大概半分钟。 梁桢开口:“谢谢你带我来这,我真的已经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像现在这么放松了。” 她的人生,99.99%的时间都必须穿着厚重的铠甲,全副武装又不动声色,像个战士一样面对生活各种各样的刁难,别说放纵享乐,就连偶尔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你知道吗?梁国财,就是我爸,上回你见过了,他应该是…”梁桢想了想,“应该是在我六岁那年,猥.亵村里一个小女孩,被判了四年,那四年我跟我哥在村里都抬不起头,除了上学放学,我几乎都不愿出门,因为会被人骂,被其他小孩打,他们觉得我和我哥是强女干犯的孩子,所以尽管问题出在梁国财身上,但在他们眼里,我们跟他并没有区别。” “同样遭受这种待遇的还有我妈,我之前是不是没跟你说过,我妈并不是自愿嫁给梁国财的,她本来应该是泞州人,后来被人卖到了芦家坪。” “什么?”钟聿愣了下。 大概是这个转折太突然,他思路有点没跟上。 梁桢咽了一口气,“我说,我妈其实是被人拐.卖进山的,梁国财讨不到老婆,他父亲,也就是我爷爷,死前用自己的棺材本叫人从城里给他买了个媳妇,就是我妈…” 钟聿一时无法消化。 梁桢:“你别这么瞪着我看,你可能无法理解,但这种事在芦家坪很正常,因为实在太穷了,只有女人出去,没有女人愿意进来,所以很多光棍到最后都花钱从人贩手里买女人。” 梁桢闭了下眼睛,脑中浮现的是芦家坪连绵不绝的山脉,闭塞,贫穷,没有希望。 “我听村里的老人说,没有一个女人愿意,但最后都妥协了,因为他们总有一千种办法可以扼杀掉那些女人的意志,希望,让她们最终心甘情愿地留下来,守着买她的男人,守着被迫生下来的孩子,在那片山沟里扎根,挨穷,耗光自己的后半生。” “可我妈是个意外,她真的…怎么说呢,真的特别顽强!” 梁桢说到这还笑了笑,“她在被卖过去的第二年就生了我哥,六年后又生下了我,可是在那期间她从未放弃过逃亡,尽管每次都被抓回来,尽管每次都被打得遍体鳞伤,但她好像一直没有放弃过希望,直到我爸入狱,那次她都已经逃到镇上了,只要坐上去城里的车就能永远摆脱,结果还是被村里的人抓了回来。” 梁桢闭着眼,她知道自己有点醉了,可是某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