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了一整日,最后王振见势不妙,大军后撤之时,又想让太上皇往他的老家去停驻几日,光宗耀祖,马上还有几十里地就要抵达的时候,王振又害怕大军到处踩踏了他的田亩庄稼,匆忙传令绕道而行,却在这时候被瓦剌大军追上,成国公朱勇、恭顺伯吴克忠、都督吴克勤先后为大军断后,英勇壮烈,而太上皇与王振则率领其余军队撤往土木堡……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无须再说了。 现下朝中的忠臣良将听皇帝如此直叱王振,皆是面露喜色,大快人心。 吏部尚书王直面有激愤,当即奏道:“王振之罪,又岂止如此!当年三大殿修缮结束,太上皇在宫中延请百官,王振不得列席,竟自比周公,说出周公辅佐成王,功勋卓著,我为什么不能进殿去坐一坐、吃杯酒这等大逆不道的妄言!” “竟有此事?!” 朱元璋面有怒色:“区区一个阉人,竟敢自比周公!太上皇是怎么惩处他的?!” 王直:“……” 艹! 太上皇不仅不觉得王振自比周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反而打开东华门大门让王振进去,让百官向王振行礼,令他列席。 王直每每想起此事,便觉忧愤不已,再想到因王振而导致的那些个祸事,更是脸色铁青,闷哼不语。 礼部尚书胡濙也弹劾道:“王振扶持私党在前,蒙蔽天子视听在后,身为中官,屡行不法之事!此前翰林侍讲刘球上疏请求太上皇亲自处理政务,不可使权柄下移,因此触怒王振,竟被他诬陷下狱,处死之后又惨遭肢解!” 朱元璋大为震惊:“竟有这般禽兽妄行!” 紧接着又追问:“太上皇是怎么处置王振的,可曾下旨加恩刘球家小,御赐哀荣?” 胡濙:“……” 艹! 太上皇能怎么办呢,发生这种事情,太上皇也很无奈,还不是乖乖把他心爱的死太监原谅?! 胡濙嘿然不语。 紧接着于谦手持笏板,神情慷慨,愤然奏道:“王振之罪远不止此!身为中官,结党营私,收受贿赂,与瓦剌进行走私交易,又纵容亲族不法,种种罪行令人发指,罄竹难书!” 朱元璋震惊到无以言表:“只听说王振只手遮天,把控朝纲,却不知朝局竟糜烂到了这等地步——一而再,再而三,太上皇难道不曾惩处过他吗?” 于谦:“……” 艹! 王直与胡濙两位尚书不愿明言,他秉性刚直,却不惧怕,语带哂意,词锋甚利:“王振自幼陪伴太上皇长大,感情深厚,太上皇饶是知晓他行有不法,也时常庇护。又因为尊敬王振,竟连名姓官职也不肯称呼,张口闭口称呼先生,以至于王侯公主见了王振,也要称呼一声“翁父”!历数本朝及前代得势中官,无出王振其右之人!” 朱元璋惊愕不已,瞠目结舌,良久无言,最后千言万语都汇成了眉宇间的那抹无奈与惊诧:“太上皇蓄意纵容,以至于朝中忠臣蒙难,可皇太后安在——她老人家难道不管吗?!” 王直:“……” 胡濙:“……” 于谦:“……” 其余大臣们:“……” 艹!!! 皇太后就这一个儿子,能怎么管?! 顶多就是说几句,难道还能叫拖出去打死? 从前太皇太后在时倒是还好,王振不敢作妖,太皇太后去了,皇太后对他的震慑力接近于无,立时便跳起来了。 朱元璋对于王振那点儿糟污事心知肚明,却故意装作不知,一是挑起群臣对于王振一党的反对与厌恶,大刀阔斧的加以处置,稳定人心,清楚朝廷内部的不稳定因素。二来则是借机狠踩朱祁镇那个王八蛋一脚,顺带着给他定个性——当世钦徽二帝,昏的不能再昏的昏君! 若说是权宦掌政,皇帝无能为力也就罢了,王振不过是皇帝养的一条狗,却能肆意至此,这难道不是皇帝的责任?! 说到底,若非朱祁镇一意纵容庇护,王振又岂敢如此肆意妄为! 朝臣们也不傻,即便刚听新帝将宋朝灭亡的罪过归结到军制和昏君奸臣身上时没有反应过来,接下来听他接连三次询问太上皇是否曾经惩处王振,也就会意过来了。 说宋朝灭亡的内部原因是昏君奸臣,又说那是前车之鉴,大明朝的奸臣是王振,昏君舍太上皇其谁? 这话或多或少有些冒昧,只是有前边那几次铺垫,再加上此次御驾亲征昏招迭出,以至于二十万京营精锐损失殆尽,一时之间群臣默然,竟也无人出声反对,显然是默认了这个昏君奸臣的组合。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