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那条辫子那条河


人,心里凉了半截。

    她又将两间卧室,柴房和厨房各找了一遍,小提琴和笔记本都不翼而飞。她终于确定,那个和她把手,几乎板上钉钉会和她结婚的青年——又跑了。

    跑到哪儿去了?跑回上海了?跑到香港去了?怕是连这座山都跑不出去。给自己念书,讲什么大学外文课,夸自己长得漂亮……真会装……不过是为了骗自己伺候他养好病,没了警惕心,好脚底抹油开溜。

    嬴洛气得从墻上取下猎枪,发誓抓到成舒之后,一定要问他要个説法。

    她就不该信这些城里来的狗屁知青,被农村人养着,看不起农村人就算了,还要骗吃骗喝,骗财骗色。

    对……她想起来邻村有个女孩,也是被知青搞大了肚子,知青趁着文化大革命开始逃回城里,那女孩娘家不要,找不到婆家,只能带着孩子,去捡秋收后的麦穗果腹。

    暮色渐渐覆盖原始森林,她提着油灯,扛着枪,带了一隻狗,沿着脚印去找。天黑得快,不到半个小时,已经伸手不见五指,根本看不清脚印。

    他妈的,跑哪儿去了。

    黑色的森林中鬼影幢幢,狼嚎阵阵。嬴洛想起由来已久的白毛野人传説,又想起村里瞎子讲的山魈鬼怪,恨不得马上打道回府。

    那人,不会已经被狼吃了吧?

    夜里的森林冷得刺骨,她本想抬头看看星星,一阵妖风平地席捲而来,带着新鲜的木头腥味,吹乱了她的头发,眼睛一瞬间失了明。

    她吓得蹲在地上,紧紧抱着狗,狗低声呜咽,不敢吠叫。风过去后,她才颤颤巍巍站起来,煤油灯已然熄灭。

    几乎在同一时刻,森林的深处,亮起黄黄的火光,锯子锯木头的声音鑽进她耳朵。

    她一下子什么也不怕了,从口袋里摸出两枚子弹,悄悄给枪上了膛,让狗走在前面,自己猫着腰,追着丛林深处那团光,伐木声由远及近。

    离着十米远,她停下脚步,躲到一棵树后面去。光晕下,三个青年男子,正卖力地叮叮咣咣砍树。老树被砍出一道道口子,最深的那一斧子,已经过了树干的一半。

    她退了几步,藏在草丛里,打开猎枪的安全栓,枪管向上,扣动扳机——

    “砰!”

    向天鸣了一枪。

    三个人哇哇大叫,扔了火把,四散奔逃。

    嬴洛松了口气,吹吹枪管的馀热,走上前去,藉着火把剩下的光,走上前去,查看老树的伤口。

    巨大的影子,落到老树上,她没来得及转身,后脑就挨了一闷棍。

    她趴在雪地里,晕了一会儿,叮叮咣咣的砍树声又把她叫醒。身体几乎冻僵,狗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月亮升起来了,林子里像在下雪,面前的人沉迷于砍树,全然没发现她还活着。

    借着月色,她摸了一把后脑勺,一手的血。这下……搞不好得把命搭进去。

    她撑着雪地爬起来,手指又红又肿,几乎失去知觉,她连忙哈了几口气暖热,摸摸衣袋,还有两发子弹,正好三个人……

    举起枪管,“砰!”

    一个人应声倒地。

    另两个人发现了她,向她扑过来,她脑袋晕晕乎乎的,刚打开弹夹,就被扑倒在地。

    搏斗中,她从腰间抽出短刀,捅破了一个人的肚子,血淋淋的肠子落到她脸上,又臭又腥。

    她一把拨开肠子,却被另一个人夺了刀,那刀扎到她肋下,她一下子没了力气,眼睁睁地看和月亮一个颜色的刀子向自己刺来。

    不行,不能就这么死了,她还没喝腊八粥,还没过年呢。

    她胡乱伸手去抓那人的手腕,好在抓住了,可身上力气不够,刀子向她眼睛逼来——

    “砰!”一声枪响,面前的人应声倒下,软软的身体压在她身上,血溅了她满头满脸。

    月光下,上海来的青年举着枪,枪口还在冒烟。

    她扔了短刀,身上疼得要死,脑袋也嗡嗡响。

    “阿洛,你怎么样了?”青年跑过来扶她。

    听着这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嬴洛一阵恶心,不要脸的骗子,在这儿装什么好人。

    她挣扎着单腿站起来,背对着青年,准备找根枯树枝当拐杖,儘快回到林场处理伤口。

    谁知下一秒,她只觉得头重脚轻,一下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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