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得气喘吁吁,鼻子被堵得呼吸不过来,终于将那两个纸团给取出来丢掉。 “小狗,我来了,你今天还没吃饭的,我给你送饭来了。”沈蜷蜷在金属块叠成的小山缝隙里穿行,嘴里不停大声说着:“我们今天吃的山薯,我给你留了好多,你尝一尝啊,可好吃了。” 穿出这堆金属山后,前方出现了一排铁皮房。一共四间,其中一间靠门墙上堆着小山似的空纸箱,锈迹斑斑的墙身上依稀可辨一行大字:缩短工期注意安全。 “小狗,你想我了没有?你是不是在等我?” 沈蜷蜷冲到堆放纸箱的那间房前,一把推开了门。生锈的铁门撞在墙上,墙身铁皮都在嗡嗡震颤。 他喘着粗气,扫视了圈空空的屋子,又连接推开其他三扇房门。 再转身对着那些金属块喊:“小狗,你去哪儿了?你是不是藏起来了?” “小狗,你出来吧,我给你带吃的了。”沈蜷蜷挥动手里的小半截山薯,笑得眉眼弯弯,声音细软:“最最好吃的山薯,我们一人一半。你尝一口就知道了,快来呀……” 他转着眼珠打量四周,又瞬间变脸,凶狠地喊:“昨天我把你捡到,你就是我的了!你再不出来,只要我抓到你,我就要打你,把你鼻子打烂!死掉!塞纸团都不行!” 小狗依旧没有出现。 沈蜷蜷脸上的凶狠换成惶然,语气也带上了哀求:“我不会打你的,我是吓唬你的,想把你吓出来。” 整个垃圾场一片安静,只隐约能听到另一头大班生的大叫声和笑声。沈蜷蜷呆呆地站了片刻,才垂着头慢慢走回第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虽然不大,但应该是工头住过的单人宿舍,还摆放着从某栋住宅楼里找来的简单家具。 左边靠墙放着一张铁架床,床头柜是木制雕花,对面搁着一条长沙发。那沙发有些破损,露出泛黄的内垫,但也有几道看着很新鲜的抓痕,内垫还被扯出来了几团。 沈蜷蜷有时候听管理们闲聊,不止一次听到过工作这个词。 “……不聊了,我要去工作了……院长在他的办公室……” 于是他来捡垃圾就成了他的工作,这排铁皮房就是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铁皮墙上贴着花花绿绿的纸张,不光有撕下来的书页插图,印着图案的包装袋,还有专治男性不举的彩纸小广告。 墙壁正中是一张缺了角的广告画,里面有几个可爱的拟人化小动物。这幅广告画被贴在最醒目的位置,折痕也被小心地抹平,显然是贴画人的最爱。 单人床没有被褥,却充当了置物柜的角色,床上搁着一摞颜色各异的空纸盒,缺了条腿的黄色塑料矮凳,没有把手的粉红漱口杯等等。 乱七八糟的东西和斑斓色彩,将这狭小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 沈蜷蜷不死心地又检查了一遍屋子,蹲下身看床底,看见床下墙上有道宽大的裂缝。 他盯着那条裂缝瞧了半晌,恍然道:“哦,你也会钻洞哦,是哦,你也会钻洞哦。” 确定小狗已经自个儿离开了,沈蜷蜷便不再四处寻找,只神情平静地在沙发上坐下,低头去啃剩下的半根山薯。 他狠狠咬了一大口包在嘴里,摇晃着脑袋,声音里带着庆幸:“走吧,走了我就一个人吃,这根山薯全是我的,都是我的。我还有黑团团,正好我全都吃掉。” 他发出夸张的咀嚼声,左右甩动两只垂在沙发边的小脚,但眼睛里却慢慢蓄起了一层泪水。 沈蜷蜷终于再也撑不下去,咧开嘴伤心地哭了起来:“昨天我问你要不要做我的小狗,如果不愿意,你就摇头。你都没有摇头的,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