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雪白肌颈,轻柔道: “顾望舒啊,堪透经书道法,为他人算尽八字命理,却不知自己今昔为谁。救得了苍生百姓,却就不得自己一个。不苦了,不苦了,今后不会再让你如此苦命了。” 他把人如获至宝似的抱在怀里,贴在后心的手清晰触碰得到怀中人心跳鼓擂难以平歇,轻拍着试图缓他安宁。 “你眼看的那方便是益州城上,今日不是仲秋月节吗,你说过想与我赏天灯共团圆的,我带你来看了。顾望舒,若你不知生辰,倒不如此身如月,便与月同生吧。” “就当人间曾经那个不堪破碎的蜉蝣微命已死在荆河滚涛肆虐,现今,放下一身尘埃,与我重生。” 顾望舒再难一言,只在内心跌宕苦熬中愈发难以自持,无依垂着的两手握拳捏死,望向华灯的远景早已被目中水光模糊成千道四散长光。 这世间千万句语都道不出的思绪,搅动得心旌摇荡。 “我看向别处去。”艾叶道:“不要忍着,想哭就哭。” --- “罗娘!地龙再烧热些吧?” “哎呦将军,天还没那么冷呢,孩子小,捂坏了可不行。” “得,思安,唤声爹听听。” “咿——呀——” “……将军,看够了没。桌上待批的文书堆成山了,都等我一人做呐?” 冯汉广行军归来长刀都还未卸,用束挂臂甲的手摇着那在他面前更显小巧的摇篓,满眼欢心看着床上抓布偶的娃娃笑说:“催什么催,不就陪我儿多待一会儿,文书什么时候阅不是阅,若都我一人全做了,还要你做什么。” 姚十三椅在门前觑眼看着,脸上笑意不改,眼神却全是异样的烦躁不安。 秋风北袭的天把手中羽扇摇得急,鬓角两绺垂发吹得乱飘,半晌才冒出一句:“冯汉广,见异思迁。” 罗娘听得一愣,没想姚大人能直接喊出将军名讳来,紧着装成没听见,继续收拾孩子物件。 冯汉广倒也笑笑没在意,起身把奶嘴塞回娃娃嘴里,背对着道:“姚十三,公事堆积那么多不做,跑这偷闲。怎么,想依消极怠工军法处置啊。” “好,行军十里还是杖刑三十?小将军乐不思蜀,再伤了我,益州城可真就无人掌事咯。” “行行行,这还有人不乐意了,那我过明儿再来。” 那孩子定了名,唤做思安。 思安思安,是居安思危,道是前些日子姚十三趣道当下日子,只能勉强称得上居危思安吧—— “那且就叫他思安。”冯汉广趁机立下决意。 没想到,最后那小野崽子的名到底还是自己起的。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