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去,坠入深渊。 “月儿!” “月儿——” “赵可月——” 随着黑雾涌动,耳边赵可姿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淡。 [姐姐,别哭。] 松晏与她一道下坠,眼前青光乍现,那枚玉佩再次浮现在眼前:“灵玉!” 他想抓住灵玉,但碍于被困在赵可月体内,而沈万霄并未跟进黑雾之中,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块玉佩从眼前掠过。 哪想这一掠,便是半月光阴。 渐渐入了冬,白玉城朔风阵阵,寒雪纷飞。今年的冬天较往年来得早些,便更加让人觉得寒冷,连路边冻死的野狗也比往年要多。 赵可月垂手站在窗前,呆望着窗外的飞雪出神。她脖颈上系着铁链,手脚也都被锁住,踏不出房门半步。 松晏不无悲哀地想,她又在回想以前,回想那些与赵可姿一起度过的岁月。 从蹒跚学步,到亭亭玉立。赵可姿先是她的长姐,后是爱人。 怀香楼是青楼,楼里的姑娘卖身卖艺,都只为求一口热饭,赵可姿也不例外。 这么些年来,赵可姿自己都泥菩萨过河,却耗尽心神将赵可月从这肮脏的淤泥里摘了出去。 每每老鸨让赵可月去接客时,赵可姿都会挡在赵可月身前,笑嘻嘻地将老鸨劝走,独自一人替她承受着。 可是赵可月并不乐意。 年纪小时,她以为赵可姿是故意抢自己的生意,毕竟楼里的阿姊们都喜欢调笑说她是个小娃娃,长这么大了还要姐姐养着。她气不过,几次三番傻乎乎地跑去和赵可姿理论。 每当这时,赵可姿便温柔地摸她的头,笑着说:“月儿不要听旁人胡说,你练好琴,便是在自己养自己了,我又不会弹琴,怎么会抢了你的生意?” 小赵可月拍开她的手,气鼓鼓道:“你胡说!阿妈说了,姑娘们都是要接客的,姐姐不让我去接客,就是抢了我的生意!” 当时赵可姿是什么反应,赵可月早已经忘记了,也许是恼怒,也许是无奈,她说不清。 直至后来,两人第一次同台演出,伺候薛家的人,她才如梦初醒。 那天她坐在纱幕之后,为台前的舞姬赵可姿奏乐。她原先还满心欢喜地以为,能得到权贵的赏识是三生有幸,直到看到有人拥上台子,肆意打乱赵可姿的舞步,乱哄哄的,红纱上人影一叠又一叠,而管事的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出去,她才骤然醒悟。 她永远都记得那掩映的红纱里有一双绝望的眸子。 而那双眸子望向她时从来都是带着笑的。 赵可月缓缓闭上眼,搭在窗沿的五指用力绷紧。 她一点都不想要赵可姿抢走生意,一点都不。于是她背着赵可姿勾引来吃酒的人,三番五次,终于叫赵可姿发觉。 十几年来,赵可姿头一次动手打她,十分用力的一巴掌,但她只觉得痛快。 她不管不顾地抱住赵可姿,流着眼泪不停地道歉,为之前的很多年道歉,也为辜负她的好意而道歉,却从未后悔过。 那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两人在冰冻的池子边相拥,失声痛哭,眼泪跌落进池子中。 池塘厚重的冰层底下,锦鲤纷纷躲藏。 再后来,她们成了名动天下的“沉鱼落雁”。 看似光彩照人,其实失魂落魄。 赵可月深吸一口气,垂下头。眼泪悄无声息地从眼眶中掉下来,砸在沉重的锁链上,留下水渍。 往事不可追,不可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