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 十六岁国中毕业就待在这间食品工厂办的“建教班”里半工半读,三年了,如今已经高中毕业,原先以为可以上正常轮值班为家里多挣一点钱,没想到下班前领班却传来要裁员的消息。 原以为裁员不会有她的分,毕竟自己算是厂方培育的新血。通常裁员的对象都是那些四、五十岁的欧巴桑,因为年龄的关系,再过几年就要领退休金了,再加上手脚迟钝,导致产量少的缘故,裁员总是把她们摆在第一位。若非上个月得罪了那个**课长,想必这次的裁员名单不会有她才是 对于**课长的恶行,工厂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却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在这个生存不易的年代,处处是受景气影响的失业人口,而整个鸭厝寮也只有这么一间工厂,除了海上讨生活的男人,其余的妇女都是在这里工作。年轻男女都纷纷离开这个小镇,剩下的不是老弱妇孺,就是像她这种受限于家庭不能出外发展的人。为了生活,所有的人都忍气吞声,任劳任怨的领取一些赖以维生的微薄薪资,#x5c3d;#x7ba1;厂方的待遇以及人事上多么不合理,单纯的他们也从来不懂得寻求劳基法的保障。 小镇上多的是守活寡的妇人,头家常年在外捕鱼,家里经常十天半个月没有男主人,**课长就是看准了这点,经常对手底下的员工毛手毛脚。董田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成了受害者,更没想到理所当然的反抗会让她丢了工作。 反正等着这份工作的人多的是,**课长也不在乎少她一个。 不在工厂工作,其余的人就只能忍受着风吹日晒,在渔市场像个男人般吆喝批发新鲜的渔货,那样的生活不是一般女人家过的起的,有多少个女人眼巴巴的等着工厂的空缺,董田妹却这么拱手让人了。 如果让她有重新选择的机会,董田妹不敢保证她是不是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忍气吞声,为的只是工厂每个月一万八的薪资。 一万八千元或许不是一笔大数目,但整个董家却是靠着它生活。 父亲五年前出海捕鱼,死在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浪中,至今连尸首都找不到。母亲林素兰一时承受不了打击,哭坏了双眼,至今只能在家晒晒咸鱼,赚取微薄的收入。十八岁的妹妹董海妹还在读高中,成绩优秀的她目前寄宿在学校,私立高中昂贵的学费一直是家里的重担。七岁的弟弟董喜男明年就要上小学了,至今还是经常光着**在院子里帮妈妈晒咸鱼,不但没钱上幼稚园,连一件干净完整的裤子也穿不起。 原本家里还不是这么拮据的,否则董海妹也不能上私立高中。当年董父死时渔会发了一笔为数不少的抚恤金,原是够一家四口暂时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然而半年前董母一时贪心被金光党骗走了八十万元,为了弥补短缺的家计跟了多起自助会,偏偏不约而同会头都卷款倒会了,整个董家顿时陷入一片愁云渗雾,生活穷困潦倒、一贫如洗,只能靠着举债渡日。 这个消息一直不敢让寄宿中的董海妹得知,因为她明白以妹妹的烈性子,肯定二话不说休学来帮忙家计。好不容易读到高三了,董田妹说什么也不会让妹妹半途而废。若说董家还有什么希望,除了年幼的弟弟,就只能靠优秀的董海妹了。无论如何,她也要咬牙撑过这段苦日子,等哪天妹妹学成找到好工作后,他们一家就可以翻身了。 但如今一切都完了,工作丢了,什么希望都没了。 董田妹美丽的大眼睛里只有前途茫茫的恐惧。如今家里一切的积蓄只有车子坐垫底下的遣散费三万元,而这三万元能撑多久呢? 这个月来每天加班到晚上九点,这条没有路灯的碎石子小径不知走过多少日了。每次回家的路上,她心里只会盘旋着今天的加班又为家里赚进多少钱的欣慰,以及总算可以回家休息的喜悦。头一次这么茫然无助,这种恐惧一直侵袭着她,甚至害怕回去面对母亲带着风霜的笑脸端上的宵夜清粥配咸鱼干。 她没有在工厂里订便当,因为每个月伙食费还要扣二十两百元。通常午餐时她会躲到工厂后面的废水场啃着前一夜做好的咸鱼饭团,而晚上那一餐就一直饿着肚子直到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