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母亲的手段,成薇低头道:“他会恨我的。” “哪家丈夫未曾不恨过妻子?只要未戳破那层窗户纸,谁都会粉饰太平。” 成薇眸光微动。她抬头看着母亲,轻声道:“那么,父亲也曾……恨过母亲吗?” 谢氏一愣,继而恢复常色。 “自然。” “母亲不会觉得害怕吗?” “偶尔会。”谢氏慢慢道,“尤其当你父亲去别的姨娘那里时。”她长长吐出一口气,“但是我不后悔。”顿了顿,“这世道对女子不公平,可这不公平已成为一种规矩,既然挣不脱,就只有随波逐流。” 成薇看着眼角隐有细纹的母亲,鼻尖微酸。 谢氏抚摸着她的脸,柔声道:“那是你的位置,你就应当将它拿回来。” 木木看见成薇的第一眼,便觉得她果真是小。不过面上虽有些稚气,举动却是仪态十足。 瓜子脸,弦月眉,柳叶眼,嘴唇上薄下厚。典型的熙国美人。 成薇料想宇文凉会一道跟来,只淡淡扫了他一眼。 “我就在附近。” 木木点了点头,笑道:“你早膳用得不多,我记得画舫上的糕点不错,你一会儿可要吃一些。” 宇文凉替她将散落的鬓发别到耳后,目光里是温柔的笑意。 “好。” 成薇静静立在一旁,眸光微垂。 木木和成薇一道坐下后,便开始了长久的沉默。 两人既不喝茶,也不看对方,心思百转千回,却一句话都无法出口。 木木不动声色地吐了一口气,率先道:“我很抱歉,为一切的事情。”余光瞥见成薇在抬头看她,她也便回视着她,“当然,我最抱歉的是,明明自己不占多少道理,却还是不会让出自己的丈夫。” “他对你很好吧。”成薇举杯抿了一口茶,“我看得出来,就算你想让,他也不会同意的。” “那么,你今日见我,又是为了什么呢。”顿了顿,笑道,“是想寻机杀了我吗?” 成薇执杯的手一僵。 木木低头,看着杯中的茶叶,轻声道:“若我遇上相同的境况,心里明明想着要拿起棍棒直接杀上门,面上也会依然要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然后等着某一天,抓住机会狠狠报复。”她看着成薇精致的妆容,淡笑道,“这不是不会宽容,而是不想。是吗?” “你知道昌邑城中有多少名门贵女曾被退婚吗?”成薇放下茶杯,平静道,“除了妇德败坏者,其余从未有过。” “所以你嫁给宇文,是因为名声?”见成薇不说话,继续道,“我曾问他,你喜不喜欢他,他回答我说,不知道。如今你既在我的面前,不妨直接告诉我,你喜欢他吗?” 成薇看着她:“婚嫁之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嫁给情爱。” “在你心中,规矩比爱还要重要。” “十一岁时,我便与宇文凉定下了婚约。自此鲜少再见外男。”她眼睛里无波无澜,“他可以遇见你,我又当去遇见谁。” 熙国与车前不同,前者女子十五岁便及笄成年,她们的烦苦是木木所难以领会的。 “为什么不跨出闺房的门槛,到外面去走一走。” “不是所有女子都能像宋衑那般幸运。” 木木想了想,慢慢道:“车前不似熙国稳定,常有战祸。虽然有时斗争的范围只在一个小小的村落,也会有不少人死去。车前所向往的昌盛繁华,都能在熙国找到。或许你不如宋姑娘,但比起世上的其他人,你已幸运太多。”她摸着茶杯上的纹路,低声道,“你的亲人仍在,故土如一。每日不愁温饱新衣,也无须谄媚他人……如果你常常只注意影子,就会忘记太阳身在何方。” “你这是在对我说教吗?” 木木摇了摇头:“我之前已说过,我的丈夫,断不会让给旁人。事实既定,我便希望你能从别处看待它。若是可以,你甚至能将它看作一种安慰。” 成薇眼光微黯。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忽然出现,面露焦急:“小姐,不好了,画舫不慎撞到了河里的大石头,将船底砸出了一个窟窿!” 成薇眉心一跳,下意识望向木木,却见她容色平和。 按捺住纷杂的思绪,冷静道:“慌什么。此处离河岸又不远,速去帮忙排水。” “是!” 船舱里的人皆涌了出来,看似慌乱,却无一人朝她们这里走来。 木木淡淡道:“宇文被你们困住了吧。” 成薇转头,看着两岸的风景。 “他起先不愿我来。” 成薇紧握着手:“你应当听他的。” “他说你心思深沉可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