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总说一些很刻薄的话让徽月知难而退。 偏偏那日,他声音沙哑地问:“为什么来这么迟。” 少年望向她,眼眸如晴夜一般澄静。 徽月愣了一会:“我去回春堂取药的时候发现药都用完了,现场调花了点时间。发生什么了?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 他缄默,徽月刚想验一下他腿上的伤势却被他推倒,手中药膏滚进了竹林里,路今慈以一个很奇怪的姿势站起来,在她怔怔的目光下,路今慈手撑着剑,极其阴郁地望着她。 “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没有丝毫的感情,很容易让人以为他刚刚的话只是错觉。 他裤脚边不断滴血,滴下来的血染得土壤嫣红,徽月手心全是粘稠淤血。 现在想想,那天应该是他们往他膝盖里打钉子的那天。 而路今慈口中的来迟了,是想问当时为什么不救他? 可就算救了他又能怎样,这样肆意践踏人真心的人值得被拯救吗? 徽月侧头看了眼背上的路今慈,他闭着双目,脸色越来越苍白,真想从这把他丢下去啊…… 她摘下斗笠系在路今慈脖子上,正好挡住了刮在脖子上的雨。路今慈的手臂早就被针雨擦出了血,血液顺着衣袖流在台阶上,一阶一阶往下,染红了青苔,空气中的铁锈味也弥漫在她鼻尖。 徽月不禁喃喃道:“难道我有退路吗?” 爹爹处罚周戚几乎将整个鹿城的世家都得罪了。恰逢百煞封魔榜的碎片现世,未来发生的很多事都提前了,爹爹与哥哥又在这个时候相继昏迷。长衡仙山如同一盘散沙,若无人镇守根本抵挡不过那些居心叵测之人。 没得选。 她已浑身麻木,喉咙干涸如刀割, 睫间湿漉,回眸再不见青苔。比她高了很多的路今慈压在身上很沉,徽月只能遵循着身体的本能咬牙一步一步往上爬。 问灵不禁道:“你不恨我吗?” 这漫长的问药路一眼望不见尽头,血水与春雨杂糅在一起。腥味浓郁的雨水和前世的死时的那场雨好像。 她心中悲悯交加,声音温绵而清越:“恨你,那又如何呢?” 染血的春雨还不是继续下。 行至雨停处,眼前山谷春意盎然。随处可见的药草着了魔一样地肆意生长,乍眼一看似一座倒下的绿色围墙,点缀着各式各样的百色灵蝶。徽月抬头,彩霞在天空一角如此瑰丽与另一边的乌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阴阳纠葛,像是这世间存在着两个世界。 两尊石狮子坐立在明暗交接处,目呲牙裂。 徽月将路今慈放在石狮子旁,冷着眼看着他,斗笠耷拉在他脖子上,刚刚在针雨中就已然残缺不堪。 她身上的寒毒并没有因此停息,钻心刺骨地疼沁入骨髓,和前世一模一样。 没记错的话,往前就是春台。 才踏入谷中一步,庄严的声音就回响在她耳旁。 “道友既入我谷还不把姓名报上来?” 徽月抬头看,一个巨石龟的虚影在天空中遮天蔽日。它人脸龟身,背后驮着大山大湖,山高耸湖水清,四肢长满青苔,石头做的眼睛幽兰如鬼火。 药王谷主,四清真人。 前世他称呼的还是“不知死活的丫头”。 徽月作揖:“小辈长衡仙山掌门之女宋徽月,前来为一人求药。” 四清真人盯着石狮旁的路今慈,眼珠子转了转:“他这是被死气所伤,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活,何苦。” 他问道:“他是你道侣?” 徽月:“不是。”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