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僵,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匪夷所思又合情合理的猜测。 “很好奇为何我会知道对不对?” 郁棠捏了捏他的手指, “因为前世在出降至宁州城的路上,我特意留心了这处驿馆,当时我便想着,若是得了机会,我就带着嬷嬷和栗桃栗果去平卢寻你。” 江风将她身后的氅衣吹得飘起,雪青的裙摆随风而舞,于夜色之中肆意自由地洋洋蹁跹。 “这事说来诡奇,但却千真万确。我有幸重活一世,拥有了许多前世不曾有过的体验,交到了一见如故的知己好友,见识了樊笼之外的旷远山河。彼时不曾认清的心在今生全然识了个透彻,彼时不曾说出的话也一字一句地当面说予了你听。如此离奇的机遇本就是万分之一的难得,而今我却得到了,此等如天之福,让我对这‘重来一次’的机缘格外珍惜,所以我才会再走出来一次。” 她缓缓松开了环抱着季路元的双手,微微向后退开了一步。 “季昱安,我不管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今日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若还是执意要推开我,待到官船靠岸,我们便修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去户部改册和离。自然,你也不必强行为我和盛时闻搭线牵缘,我重活一世,所谋所想,绝非是要嫁给某个人为妻。没有驸马我照样活得下去,我的人生从来都不会因着必须依附于某个人,或是某段关系才会变得牢靠完整。” 她略一停顿,又娓娓补了一句, “况且我到底是个公主,倘若与你和离,我自会寻上十个八个公子武夫接入府中取乐,后宅之趣全然无需季世子忧心。” 她又向后退开了一步,毛茸茸的大氅彻底远离了季路元的脊背,寒凉的夜风乘虚而入地一股脑刮过来,吹得季路元如坠冰窟,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季昱安。” 郁棠直视着他的背影,一字一顿, “我数三声。” 哗啦—— 黑腾腾的水波遽然迎头袭来,浪花腾起,几滴冰凉的江水甚至溅到了季路元的眼下。 “三。” 郁棠的声音变小了些,听上去已经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二。” 船舱的门被徐徐推开,门板嘶鸣,响声哑而蹇涩,像是磨在他心尖的顽钝小刀。 “一……哎呀!” 季路元猛地回身向她跑来,双手死命地勒紧了她的腰肢。他用的力气很大,跑过来的势头也是十足十的强劲凶猛,郁棠彼时已经站在了舱门的入口处,冷不防被他刹不住的遒劲步伐向前一冲,整个人登时一倒,就这么惊呼一声,同他相互搂抱着仰面摔进了船舱里。 季路元反应极快地抬手护住了她的后脑,可无奈这事故发生的太过突然,郁棠的脊背和腰下仍是免不了摔了个结实。 她眉头一皱,眼底登时疼得泛起了两汪泪花,然唇角却是情不自禁地翘了起来,且那翘起的弧度渐渐扩大,到了最后,终于眉眼弯弯地笑出声来。 “季昱安!” 郁棠打他的肩头, “你是不是疯了?我的腰背明日肯定全淤青了。” 季路元愈发地收紧手臂,恨不得将她直接嵌进怀抱里,他浑身战栗,连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打着抖。 “阿棠……” 季世子张了张口,第一句话甚至没能发出声音来。 他强自攥了攥指,鼻尖埋进郁棠的颈窝里,用力嗅着她馨香温暖的气息。 许久之后,他才终于能够正常开口说话, “阿棠怎么能想着寻十个八个公子武夫接入府中玩耍取乐呢?不论公子还是武夫,哪个能比得过我?” 郁棠粲然着淬了他一句,“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听见这一句了是吧?” 季路元难得乖巧地摇了摇头,“没有,我都听见了,阿棠说不要别人,只要我。”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