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那些伏击者留下的踪迹找到余持重,将这个最大的毒瘤先从江平六州连根拔起。 此人不除,他的心怕是日日难安。 下笔前略一顿,谢宁池便觉得只会歪缠的小皇帝各种不懂事,怒气都夹带在了笔锋里,完全忘了刚才写到一半的那封信里,那和风细雨的安抚。 一气呵成地将信写完,谢宁池终于吐出一口浊气,感觉心堵着的大石头少了那么一颗,正要再蘸一下墨写信封,笔伸过去才发现砚台中已经没了墨汁。 他循着那溅出砚台的小墨点看去,就看见了将下巴杵在桌上,正眼巴巴地瞧着她,眼睛里清楚明白地写着“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满意吗”的傅挽。 那张因为养伤而养得白里透红的小脸上,乱七八糟地抹了墨汁。 尤其是鼻子上的那一道,应该与他脸上曾有过的那个一模一样。 谢宁池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下。 他很难否认,花猫一样的脸,只是让她看着更让人心痒了。痒得他想伸手过去捏住她的鼻子,告诉她不能每次都让他这么无奈,连火都发不出来。 好在这个念头终于消失在了他的克制里。 谢宁池倒水,磨墨,动作慢条斯理,避开傅挽几次意图帮助的动作,借着单调的动作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将信封写完,走到门边轻敲了几下,将信递给了出现的天字卫,侧身挡住身后的傅挽,“快去,不准耽误。” 他的话才说完,傅挽就起身走到了他身侧,然后越过他,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她的那个贴身丫鬟快步迎上来,吩咐人拿了温水,绞干面巾递给她擦脸,用担忧的目光将她看了一番后才松了口气,听着她的吩咐转头去做事前,还将另一个小丫鬟递来的裘衣披到了她肩上。 谢宁池就站着,瞧着院子里的那两人。 曦朝鼓励生育,镐都的世家大族往往序齿都要排到十几,一大家子的人住在同一片屋檐下,不管在外听过多少夸赞这家人的话,进入他们的府邸,谢宁池总是能发现许多与流言不相符合的龌蹉。 受重视的想要一手遮天,受冷待的想要翻身为尊。 这太过司空见惯,便是想斥责都难。 但很神奇的,他在傅家住了这么些时日,却看不见有多少龌蹉。 整个傅家,就好像是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树枝繁密而充满生机,或许得到的阳光不同,但却没有一根枝丫会抱怨暗恨,使出千般手段想要出头。 因为他们有一根粗壮的树干,撑着这棵大树不倒。 那根树干,就是傅挽。 她给傅家的不止是明面上的富饶,更是一种和乐融融的血脉承替。 要享受与傅挽相处的时光,真的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但,要与她渐行渐远,也是件很简单的事。 因为她有太过忙碌的生活,有太多在她身边被她喜爱且爱着她的人。她或许会转过头去看身侧的人是否会跟上,却从不肯站下脚步,等等围着她的人。 一个永远富裕的人,又怎么会害怕成为乞丐。 傅挽与扶书交代的事情,其实上还是与谢宁池有关。 也不知他方才为何突然气性就那般大,写信时就感觉收信的人要是站在他面前,他都能把人揪出来暴揍一顿了,和写之前那一遍时简直判若两人。 收信的人,怕多少是受了她的牵连。 “……看好那信是要给谁,让驿馆寄出去前,往信里塞个小礼物,毕竟人家也是受了我的无妄之灾,不知道是被骂得有多惨……” 解决完这事,傅挽将手往袖子里一揣,就跟个出来遛弯的老大爷似的,又转向了谢宁池,朝他走了几步,站在雪地里,仰着脸朝他笑得明媚。 “衣兄,折腾了这么久,刚才想说的事都还未说。” 她有些冷,不自觉地就往狐裘里缩脖子,像是只察觉到了危险的土拨鼠,“今日是元宵,衣兄身上的伤若是无事,待会儿入夜了,咱们一块去看灯会如何?”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