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道的剑意带着冷彻的寒意,自灵府之中冻结到四肢百骸,就连自己血,似乎也要在血管之中凝结成冰,贯穿他的神魂。 雪盈川的目光依然流连在白飞鸿的面庞上。 深深地,似乎能看到她的魂魄深处去。 那一剑中蕴含着无尽的决意。 剑的主人将一切都赌在这一剑之上,拼尽所有,怀着凛冽至极——甚至可以称之为凄烈的杀意,只以他一人为目标,刺出了这一剑。 将所有的修为、毕生所学、全部的决断力都凝聚在了这一剑之上,在最好的时机,只为杀他而使出了这样一剑。 她的灵府应该已经被自己刺穿了。 灵力也应当不剩下多少才对。 就算不算上她自己那一剑,先前他留给她的伤势也足够沉重了。 事实上,就算是现在,他也能闻到她身上越来越浓烈的血腥气。她的伤口必然是崩开了。可以想见,刺出这一剑,她也并非全无代价。 就算是雪盈川,也几乎想不出,白飞鸿为什么还能爬起来,又为什么还能使出这般……神乎其神的一剑。 凝视着白衣少女美丽的面庞,雪盈川微微抬起手来。 大约是先前那一剑耗尽了她的心力,少女没有力气拔出剑来,更没有力气撤退。她先前的刺杀令长剑整个穿过他的身体,剑柄都没入了他的脊背。 从雪盈川的角度看去,仿佛她正倚靠着他的后背,又像是一场短暂的休憩。 久经战斗的丰富经验告诉他,如果他现在出手的话,她绝对躲不开。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躲开。 现在的话,他还有一击之力。 只要将余下的魔息凝聚在指尖,利用最后的这一瞬间,反手刺穿她的头颅的话…… 这个夺走了他生命的女人,就会和他一起下地狱。 漆黑的魔息在指尖凝聚起来—— 随即又在成形之前散去了。 ——算了。 他抬起头来,仰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微微叹了口气。 被这样一剑杀了,就没办法了。 这一剑实在太过纯粹,也太过美丽。 凝聚在这一剑之上的杀意,绝美得让人感到战栗。 是他输了。 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这个人的恶意与杀意,胜过了他。 他输得心服口服。 所以,算了。 雪盈川笑着想。 让那样美丽的一剑流传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仰望着美丽的月亮。 夜空之中,高悬着一轮琉璃般的白月。在苍蓝得近乎于黑的夜色里,满月皎洁而又孤绝地悬在那里,如此遥远,却又如此美丽。霜雪一般的光辉洒落在大地之上,将赤红的沙海也映照出几分明澈之意。 月华如水,佳期如梦。 魔域之中本不该有月亮,过于浑厚的魔息夺走了此地一切生灵的性命,也夺走了美丽的夜色。平日,无论白昼还是黑夜,漆黑的魔息都如浓云,遮蔽了天日。自然也看不见月亮。 唯有今夜,唯有此刻。 如同奇迹一般,月光降临在了这片土地之上。 雪盈川也想不起,自己究竟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看过月亮。 在生命的最后,在死亡的怀抱之中,他什么也不能做的时刻,他忽然没有了那些攫取与占有的念头。 月色如此美丽。 以至于他稍微的……真的只是稍微的,有了这样的念头。 似乎只是这样看着也不错。 第一次,他有了这种心情。 “我输了。”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雪盈川微微的笑了。他垂下手,微微向后靠去,将自己的重量压在了少女的肩头。 一条命的分量,可不会轻。 他笑着想。 “作为杀了我的奖励,送你一个好东西。” 骗你的。 他微微地笑,在心里带着几分孩子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