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本想换个地方停,结果不巧与旁人马车碰上了。奴才已经让人传信回府,让他们迅速配一辆新的马车过来。” 泠春还想训斥, 云映却道:“人受伤了吗?” 车夫受宠若惊, 道:“没…没有, 多谢夫人关心!” 云映嗯了一声,道:“下次注意就好。” 车夫离开以后,书铺已经没几个客人,天色不知不觉间昏暗下来,风卷起街道上的桂花树叶又落下,好像酝酿着一场极大的风雨。 云映坐在窗前,支起的支摘窗挡了大部分的风,她身形纤细,风掠起她的鬓发。 泠春道:“夫人,待会可能会有暴雨。” 云映悠闲道:“有就有吧,雨停再回。” 她随手指了指泠春身后的书架,道:“你自己可以挑个喜欢的看。” 她回去也没什么要事,坐在这还比家里有意思些。 她又将书翻了一页,一目十行扫过其中内容,这本书著者原是个大官,后来被贬回乡,在乡野中记录了自己临终几年的所见所闻。 第一次读这本书时,她连字都认不全,指着望舒二字问宁遇什么意思。 宁遇轻笑着告诉她望舒是月亮,她看着他的脸,心想他也是望舒。 她有太多不懂的地方,宁遇不厌其烦,每次都很耐心的教她。赫峥以前说宁遇像夫子,好像是有点,但是夫子是不会像他那么耐心的。 她在他面前犯过很多错,但他没有凶过她。 所以她以前就想过,就算他在那场意外有所隐瞒,她也不会逼问,因为她不想强迫他说自己不愿意说的东西。 可前提是,他没有跟她撒谎。 确切来说,没有撒那么大的谎。 重逢那日他的话云映还记得清楚。 冬日寒冷,江水湍急,他不会水,被幸运的冲到下游后,又幸运的被救起,然后又在那时,碰巧遇到了赫延的人。 赫延的人不准他再回裕颊山,要抹除他在裕颊山生存的痕迹。 于是他被迫被带到京城,然后随遇而安。 扪心自问,真的有那么多巧合吗? 今日赫泠不提,她可能会永远忽视。 赫延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吗? 罔顾宁遇的意愿把他带到京城,然后又任由宁遇不配合,到处去说自己出身乡下。 赫泠以为赫延时早就找到了宁遇,只是宁遇一直没有同意回来。 赫泠这含糊的一面之词并不可信,可怪异的是,倘若真按赫泠的说法去想,一切巧合都会变得合理。 只是宁遇的所有解释就会变成谎言。 她又翻过一页。 街道行人寥寥,风声越来越大。 书铺客人已经走光。 摇晃的木门被一只润泽如玉的手稳稳按住,男人将未撑开的伞放在一旁,掌柜上前,问:“这位公子,需要什么?” 恍惚有所感,云映抬起头,侧眸望进宁遇的眼睛。 温澈朦胧,冰消雪尽。 他仍是她记忆里的模样,没有半点变化。 他是宁遇,是那个教她读书写字的人,是每天给她递早膳的人,陪她一起长大,占据她前十几年的一大部分。 “小映,原来你真的在这里啊。” 他将伞放稳,然后朝书铺内走了进来。 云映没有起身,她问:“你怎么过来了。” 宁遇温声道:“我本来与友人在对面茶坊,坐二楼时总觉西侧停的马车似曾相识,不放心,便在临走时过来瞧瞧。” 他步子缓慢,目光掠过那一寸寸书架,然后随便从中拿出一本。 看见书名,他蹙了眉头,声音很低,“唔,这种书……” 他未曾说完,拿着书走向了云映身侧。 他没有坐在云映身边,与她隔了一个位置。 “快下雨了。” 宁遇看了眼天色,道:“嗯,回府怕是来不及了,就在这避避雨吧。” 云映垂下眸,面前还是那本草堂笔记。 她捏着书页,想问他,又不太想问他。 屋子内寂静一片,只有翻书声。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