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啸龙苦笑着点点头,一时开不了口。他无法想象没有她,他现在还能怎么活下去。也许就因为她掌握了这样的权力,她开始游刃有余地逗他了。他了解这种感觉。在不太遥远的过去,他曾在她面前扮演一个无所不能的男人,向她展示自己拥有的生活,以及他能购买到的一切。但那时候,他出于对她的尊重,也出于对自己的尊重,从未深入思考过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对他的眷顾算不算他能购买到的东西之一,他购买到的究竟是时间,还是深度? 现在他再也不需要回答自己这个问题了。他留在了这个金光闪闪的城市里,整个澳门就是软禁他的巨大鸟笼,但他很知足了。这种受了限制的自由,他无权叫她跟着自己一起享受。他在她的生活里只占据一个特殊的篇幅,她想展开多少,什么时候展开,都是她的决定。 而他能做的就是:“我会乖乖的,在这里一直等着你。” 办公桌上摆满了摊开的文件,赵卫东拿着签字笔,从上到下一张张地签着名字,看上去几乎一模一样,像印章一样。 把工作中最琐碎烦人的部分做成了享受,这个过程他赵卫东没用多少年,时间也刚够把签名练得炉火纯青。同样的起承转合:潇洒恣意的“赵”,正义凌然的“卫”,秀气隽美的“东”。以前是所长,赵卫东这三个字看上去就是所长的气派;现在是局长了,嘿,这仨字看上去就像是天生的局长。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赵卫东在文件间翻找着,直到他的大屏手机露了出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两个大字:老娘。 赵卫东一接电话,电话那边就没头没脑地问:“儿子,这两天有人找你吗?” 赵卫东顿时莫名其妙。找他的人多了,哪天没人找?“你也得说说因为什么事情吧?谁要找我,为的什么事——我这一堆事情忙着呢,妈,等我来月子中心的时候你再跟我细说——” “那你忙你的,儿子,先别过来,反正我们没几天也要回家了。”赵母说。 “那我挂了,妈——” “我看隔壁占彪最近好几天都没露面,你们平时碰得到吗?”赵母按捺住情绪,又闲聊似地说起来。 赵卫东叹气。“我们又不在一个地方办公,他市局,我分局,离得不近呢。你问这个干嘛?” “上一次他来的时候,他们两口子闹矛盾了,关起门来吵得怪厉害的,小李哭得那个可怜哟。不过呢,这两天我看她又跟没事一样。但是占彪就再没来过了。” “你真是闲的,妈。我们都忙得很,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挂了啊——” 赵母急忙喊道:“小李的孩子长得像你,你没发现吗?跟你小时候一个模子,我是越看越像。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那个小丫头哪里有一点像占彪啊。真像你,我没敢说。占彪自己都认错了。”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