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时候,她的目光那样明亮,仿佛深夜不熄的烛火,与她平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亚恒走到她的面前下跪亲吻她的手背。 安娜没有说话,亚恒能够感觉到她沉默地注视着自己,这种沉默地打量叫人感到不安。好在许久之后,她终于用一种沙哑的声音开口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让你来保护泽尔文的安全吗?” 亚恒低着头,半晌才用干涩的嗓音回答道:“因为我的忠诚。” “你的确是个好孩子。”安娜用她枯瘦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告诉我,你的叔叔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亚恒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一件事情,他略带不安地抬起头,对上她深邃的目光,随后又低下头:“您是指什么?” “那块怀表,”安娜那双枯瘦的手指掐住了他的下颌,逼迫他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你知道了什么?” 亚恒有些紧张无措地看着她,他感到呼吸有些困难,很难想像那只掐住他的手来自一位病中的老人。但他不敢挣扎,只好继续诚实地回答道:“他说那是上天赐予我的机遇。” 安娜在听见这句话后,露出了一个极为短暂的冷笑。她审视着他同样也在审视他的话,大约因为他的目光如此澄澈坦然,终于她很快又松开了手。 “那的确是你的机遇,你的叔叔应该感谢你,因为你的诚实和忠心,我愿意再给加西亚一次机会。” 她疲惫地转过身看着窗外浓重的夜色:“从明天开始你不必再跟在泽尔文身边了,我会将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如果你能够成功,那或许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救下你的家族。” 第58章 春日的鸢尾花静静地躺在墓碑前,今天是个阳光晴好的天气。 因为是旧墓区,连带着附近看守墓地的小屋也年久失修早已无人居住,爬着藤蔓的旧墙上有一幅尚未完工的壁画,那是教堂交给洛拉的委托。不过随着新墓区的搬迁,很快就无人在意这幅画的进展,而壁画的主人最终也没能完成这幅作品。 不知道为什么,听亚恒说着三年前他来送信的那个下午,温芙不自觉地就想起了这桩事情。她记得洛拉画画时总担心天气,天气好的时候担心颜料干得太快,天气差的时候又担心颜料会被雨水晕染开。 不知道她在那天夜里决定结束生命时,有没有想起这幅未完成的壁画,有没有下意识地关心过明天是否会是个好天气。 可惜这些问题不会再有答案了。 中午的太阳太过刺眼,两人并排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看着不远处的墓地。很快亚恒就回忆完了那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午后,即使他想要尽力回忆起有关那个下午的一切细节,也不能将它描述得多么跌宕起伏。 不过那已经足够了——足够温芙将她所发现的一切串联起来,还原出整件事情的始末。 “我很抱歉。”最后亚恒在长久的沉默之后艰难地说,他大约也已经猜到了什么,这使他的脸色显得苍白且沉重。 温芙理智上明白自己不应当将洛拉的死亡归咎于他,但情感上也很清楚只要他姓加西亚,那么他就无法和这件事情划清关系。 “谢谢你愿意诚实地告诉我这些。”温芙说。 亚恒苦笑了一声,他大约会觉得她在讽刺自己,但那的确是她的真心话。 当温芙发现那个滚落到床底下的药瓶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接连梦见洛拉在临死前向自己求救。温芙无法不去想她是否遭遇了和霍尔神父同样的事情:有杀手潜入她的家里,往她嘴里灌下了毒药,使她在痛苦中闭上了眼睛。 “因为来的人是你,才使我相信她起码没有被人逼迫着灌下那瓶弗敏尼。”温芙轻声说道。 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呢?他们有没有以那个即将成人的孩子威胁她,使她自愿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又或者她是否知道了那块怀表的事情,为了保护一无所知的自己不被牵扯到这件事情里,而最终做出了这个决定? 在亚恒离开之后,温芙独自坐在墓地反覆地思考着这些问题。但这些问题,也不会再有答案了。 快要天黑的时候,温芙终于离开了山坡上的教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