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坐的是邻床家属借给他的小板凳,趴在病床上写作业刚刚好,他写作业的时候神情非常认真专注,但只要盛昱龙一动,立马就会抬头看他一眼,又很机敏。盛昱龙越看越喜欢。 他觉得陶然一向讨人喜欢,也不只是因为模样的缘故,性格也确实可人疼,是没理由不爱的类型。 市医院距离红房子小区很远,陶然第一天晚上十点多回去,早晨五点多就过来了。邻床的家属说何必这么辛苦,俩人在病床上凑合一夜也就过去了。陶然觉得也是,他怕盛昱龙晚上有需要,于是第二天就留了下来。 不过他也没睡到病床上去,而是趴在床沿上睡,他看有一床的家属就是这样。盛昱龙说:“你还是回去睡,要不在附近找个宾馆住一夜。” “不用,我这样就行,以前我奶奶生病住院,我也这样陪的。” “这样睡冷。要不你和我挤一挤。” “有暖气,一点都不冷,而且我还穿了羽绒服,你看,多厚。”陶然是准备充分的,他还带了个毛毯呢。他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女人,没有那么娇弱,别人都能这样陪护一夜,他为什么不能,没道理不能。 他就那么睡了一夜。半夜的时候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最靠里的那一床病人发出轻微的鼾声。盛昱龙怕他冻着,把被子大半都匀到了他身上,自己却是了无睡意,看了陶然一夜。 他并不能看到陶然的脸,一则病房里只开了小灯,很暗,二则陶然趴在床上,被子几乎遮住了他的脸。 陶然的父亲陶建国,当了很多年兵,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典型的大老爷们。陶然小时候看父亲就像是看天,觉得陶建国钢铁一般无坚不摧。他上初一那年,他奶奶咽气的时候,陶建国却是嚎啕大哭,而且在他奶奶去世之后很久,陶建国喝醉了酒还是会哭。他那时候是有些惊异的,因为他觉得他爸爸比他姑姑哭的还要多。刘娟告诉他说,这世上不管是男人女人,都有不为人知的柔软。即便是再坚毅的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需要怜爱的时候,这并不会减损这个男人的尊严和魅力,反而会让一个男人更有光辉。 陶然如此睡了一夜,第二天早晨醒来,刚动了一下,就轻轻地叫了一声。盛昱龙问说:“麻了?” 陶然还在睡眼惺忪中,因为坐着睡了一夜,浑身难受,笑着趴在床上点了点头。腿麻到极致的时候真是让人欲生欲死,他笑着把脸埋到被子上,难受得死的心都有了。盛昱龙看到他涨红的脸,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陶然笑着说:“好麻。” 盛昱龙真想替他受了,陶然趴着睡了一夜,脸上硌了红印子,盛昱龙便摩挲着他的脸,手背蹭过去,像是要把那些红印子给抚平。腿上的酸麻让陶然无暇去顾及脸上的异样,他又有些难受,又有些窘迫,便趴在床沿上笑。 来照顾盛昱龙,陶然是心甘情愿的,两个都是男人,按理说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可说起来也是很奇怪,要是搁在以前,盛昱龙在他面前过于暴露,他的反感和惊异远大于羞耻感,如今却不知道怎么了,盛昱龙输液的时候要去厕所,他帮忙举着吊瓶在后面站着,即便眼睛不去看,耳朵听见那些哗哗啦啦的尿水声,他却觉得说不出的羞耻和窘迫。他心里竟然有些抗拒再次看到他不该看到的东西。 盛昱龙也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他的不自在,盛昱龙大概是能察觉出来的,却没像从前那样逮住机会捉弄他,反而出奇地安静,安安静静地拉开拉链,安安静静地尿尿,再安安静静地提上裤子。抖还是会抖,只是偶尔会回头看他一眼。 然后就会看到陶然垂着头,盯着地面上的水渍看。医院的厕所不知道为什么地上总是湿漉漉的,泛着光。 第23章 春意满┃三月二十七至二十八,晴 庞丽英是最后才知道盛昱龙住院的,赶着和周强过来看他,正碰见陶然在楼下接热水。她跟陶然打了招呼,说:“你强叔昨天才告诉我,我一直都不知道,龙哥如今怎么样了?” “没事了,明天就能出院了,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累着了。” “都是谁陪着呢?”庞丽英想先问清楚了,免得等会进去了不知道怎么打招呼。 “我啊。”陶然说。 庞丽英才知道一直都是陶然在照顾,她有些纳闷,问周强:“龙哥家里人没来?” 周强说:“他家谁还能来。” 其实陶然也好奇,盛昱龙家就是长海市的,虽然自己一个人住,但生病了,都在一个城市,家里人按说是该来看望一下的。但是这几天除了盛昱龙那些兄弟,还真没见他家里人来。 “龙哥家里没什么人了,老爷子早外调了,不会有空。崔姨跟他一向不对付,更别说他那个异母弟弟了。” 陶然还真不知道这些事。他对盛昱龙家里的情况了解的非常有限,平日里也只听陶建国他们提过盛昱龙的弟弟,听说兄弟俩不是很和睦。他原来还想亲兄弟为什么不和睦,原来不是一个母亲生的。 下午的时候刘娟来了,因为盛昱龙还没出院,她也不好多呆,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