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照看,我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 “如此……也好。”严况沉吟颔首。 “也好也好,都好都好。所以走吧,严大人,你走吧。”程如一说罢摆了摆手,随即立即自己转过身去快步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程如一只觉喘息困难,难以抑制般忽地足下一顿……回身时才发觉,严况也已回身向来时路方向走去了。 “严况!” 严况闻声,步子猛地一顿,却闻身后人立即又连声道:“不,别回头……别回头。” “走吧……别回头。” 声音渐散,如霜消露融于耳侧。严况几乎是用筋骨拖拽着自己的整个身子又往前走了几步。雾起的愈发厉害了,连来时路都快看不清了。 如一……程如一。 严况难以自制的在心里默念对方的名字,一路而来的情景在脑中一幕幕重现。相识初时,经手无数犯人的严况从未想过,眼前的这个死囚会与自己羁绊这般深沉。 他很有趣,有趣又特别。这是严况最初对程如一的印象。当得知命数不过一年半载时,严况除了哀恸报仇无望外,更想看着这个有趣的犯人活下去。 浮世尘埃万千,万物皆是渺小微尘,皆可惺惺相惜。 严况凭着感觉一步步向前走去,雾气太大,甚至凝结成水滴如雨般打在脸上。 雨。 他的思绪被拉回到那个雨天。青石桥上,雨花飞散,回身相视的那一眼,让严况彻底在心里记住了程如一的样貌神态。 原来自己是从那时真正注意到他的。雾点密集掩去月色,前方的路愈发不好走了。 …… “我的老家哟……这路还是这么不好走。”程如一背着包裹,脚尖踢地磨磨蹭蹭的往前走,雾气阻挡视线叫他步子都不敢迈得太大。 也不知前面是有坎儿还是有坑。 “这样的鬼天气……”程如一碎碎念道:“若是……有盏灯就好了。” 程如一忽觉心口刺痛,不由脚下一顿,脑海中嗡嗡的响起雨声和马蹄声,仿佛口鼻处又有无尽的泥水裹挟过来,让他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 灯……那盏灯呢? 程如一苦笑,掌心死死压着心口,命令自己不再去想,但脑海里的琉璃灯光却打不破遮不住一般,始终在回忆中闪耀着流彩光华。 “严况……”程如一喃喃自语又回过身去,入眼唯有夜雾茫茫早不见那人身影,唯有满眼雾花,他却无奈的苦笑起来道:“抱歉……抱歉。” “不能陪你去龙泉府看雪了。” “是我……是我食言了。” …… 严况拖着步子试探着向前,脚下却忽地当啷一声响。 他俯身去探,将那掉落的物件拾起一瞧,竟是那块青玉双鱼佩。 当初跟程如一在上京城套圈子时中的,也算跟了他们一路。原本穗子和挂绳早就秃了断了,许是程如一趁自己昏厥的时候换了新穗和挂绳,方才走路时却从他包裹里掉了出来,又刚好流苏缠上了严况的腰带。 严况将那玉佩捧在掌心摩挲,心说想来这真不是什么好玉,摔打过多少次也不碎,甚至一点裂纹也没,简直比块石头还顽强。在枫州时,程如一把它丢在罗少枫的暗门外当记号;在齐州时,程如一把它藏在梁战英枕头下,示意真正的路引藏在这里。 而前些时日,这块玉佩还充当暗器,在地牢里救了他们的命。 所以,程如一是想拿走它的吧。但他大抵不想再看见自己去纠缠了。 严况小心翼翼用直接抚摸着玉佩上的青色流苏。这块冷冰冰的石头,却承载了他们之间太多记忆,或许自己留下做个纪念…… 也是好的吧。 …… 遭了。拆开包裹的瞬间,程如一心道,玉佩丢了。 终究是丢了。丢了也好,也好,了无牵挂了。 了无牵挂了,才好上路。 程如一提着包裹抬首望向天边,雾色已不似先前那般的浓烈,日头有活动的迹象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