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进门,玉娘就发现了不对劲,众人皆神情凝重,面色昏沉,就连陶仲宾也没心思和六巧打趣,只把陶叔谦拉到窗户边上,兄弟俩不知说些什么,见着玉娘她们过来也只点了点头,依旧和人说着正事。 玉娘就拦下了福娘,让她这会子别去找人,且先跟着自己看看局面。 玉娘全场看了一圈,找上了坐在席边为人倒酒的珍珍,背后戳着她小声询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么?” 珍珍见花老爷在与旁人交谈,并没注意到她,她便放下酒壶带着玉娘走到边上道:“你们来的迟没听见,这一批南来的船主上都去了,听说长安急缺好面料,搜罗了几十船呢,可哪想才卖就发现,之前南边一季的绫罗绸缎全在都中商行手里。” “物以稀为贵,这样一窝蜂的出货,那价格可不就全跌下来了?”玉娘道了声不好,也是知道市场原理的,饶是丝绸再珍贵,可市面上一下子出现了过多,又是高档货色寻常百姓买不起,价格多少会被压下来些。 “可不是,”珍珍示意玉娘往席上看看,“这里有些客人怕是咱们往后就见不着面了,白香多半以后也不会来,钱老爷和谷老爷不是也往江南那边凑份子做生意吗,还找了一个姓秦的小船主,只怕他们三个要亏惨了。” 有些人把家里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了,就指着这回挣个大的,没想到那前头的小道消息全是别人放的风,高价卖了他们不算,现在又把货物大批量放出压低了价格,只怕等物跌的狠了,他们还要低价收购了,一批货挣好几回。 这样的消息,听得今日来参加宴席的人个个都没了精神,只勉强撑着和边上人商议这回要亏多少,打算及时补救,哪知外面忽然扑通一声,紧接着便是有人大喊:“不得了!何老爷跳河了!” 屋里便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不约而同的沉默更让人觉着可怕,寂静得倒把外头声音听得更清楚了,人群吵嚷,推桌倒椅,跑步呼喊,以及最后那呼天喊地的痛哭,听得众人后背发麻,冷汗浸浸。 陶仲宾教着他堂弟,指着那条河道:“叔谦呐,看见了没有,这就是把本钱全压上的下场。我们是做生意,不要想着全赚,一杆子打完。你要晓得给自己留条后路,要不然,你瞧瞧,没了后路只剩下走死路喽。” 老何虽然不是陶仲宾的好友,可也是县城里有铺子的商人,平日里陶叔谦在酒楼也见过面,记忆里是个很豪爽高声的红脸汉子,却不想再见面时,已经不出声了。 陶叔谦也是头回见到死人的场景,苍白着脸勉强压住恶心,点了点头,并不敢再去看窗外,心神不定有些站不住脚。 哪知他一转身,看见了福娘也在现场,陶叔谦便连什么话都抛在了脑后。 急急忙忙就走过去,挡住了福娘的视线,连方才陶仲宾和他说的都忘记了,只顾弯腰安慰起福娘,“都怪我,忘了和人说一句,让你们今天别来,你不要怕,没什么事的,要不然……要不然就回去吧,我怕你要吓出病来。” 福娘虽然慌张,可看边上的玉娘丝毫没有胆怯,她也就稳住了心神,同陶叔谦道:“我不怕,我看你站在窗户口那,我怕你害怕,没事的……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玉娘见他们小情侣互相安慰,便不想做横插在中间的灯泡,再者,那你来我往的幼稚话听多了也伤脑子。 她方才听的耳真,何老爷也是个做绸缎生意的,接连几家都倒了台,说明这次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那二姐呢? 如果玉娘没记错,二姐当初嫁的,恐怕也是个绸缎商人吧。 玉娘向来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别人的,毕竟这年头真的会吃人。这样的猜想一出,玉娘就知道这回的事情必须得让李妈妈出面。 等回到家中,玉娘就说要去向李妈妈取安神丸药,走到了正房屋子里,问李妈妈道:“妈妈,二姐这回来家要住几日?” “怎么,嫌东厢房住的小了?”李妈妈见素日里不爱在家事上吭声的玉娘突然提起这事,还以为她是还想回去住,就解释道:“你二姐她在外头一个人住着孤单,来家里住住散散心,难不成还会长年累月待在这里不成,迟早是要走的。只是我想着,就是她走了,那西厢房又偏又小,也不是你们这些花娘该住的地方。” “若是你嫌东厢房地方小,那就过几个月,等天气凉爽了,我去请工匠来将那院墙破开,到时候你和福娘一人住一边,地方又大又宽敞,如何?” 自从玉娘和福娘出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