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这些帐。里外两间屋里五六十人,俱都鸦雀无声。耀宗翻到最后,慢慢道:“几十年的帐念下来我也不耐烦,我从头开始讲与大伯娘听罢,庆元六年,爹爹寄九百两,书院用一千三百两,大伯典地。庆元七年,爹爹寄一千二百两,书院用一千两,大伯赎地。庆元八年和九年爹爹不曾寄银,庆元十年起每年爹爹寄一千五百两至庆元十七年。庆元十八年官家给大臣们加了俸禄,从那一年到去年,爹爹都寄的是两千两。” 耀宗冷笑着把那本帐摔到耀芬怀里,道:“我爹的俸禄,一个铜板不少都寄回富春给大伯使用了。你可晓得咱们在京城用的是什么钱?是我爹替人家写对联,做贺辞,写寿屏的润笔!我母亲几十两几十两的积起来,再去贩丝、贩酒,每年赚几百两银子生活。富春书院到京城会试的举子,爹爹还用富春书院的名义送五十两灯油钱!五十两够我家用一个月了!” 耀芬扭过头,低声咕哝:“沽名钓誉。” 大夫人啐了一口,道:“咱们在富春又过的什么日子?除了耀芬,他们哥几个谁穿过新衣?自从老爷把耀芬媳妇的嫁妆都要了去补贴书院开支,耀文都说不到门当户对的亲事!家里的田地当的当,典的典,败了个精光。这几年每年都是耀芬媳妇回娘家要粮食。”言罢大夫人恨恨的瞪着王翰林:“你大哥倾家荡产,你若似咱们,哪里来的银买大宅?哪里来的钱养这么多管家奴婢。” 大老爷艰难的喘着气,呼呼似风声。大夫人看了他一眼,掩面大哭,一边哭一边道:“我跟着你一辈子,我活够了呀。我们为了书院倾家荡产,你兄弟凭什么住着大宅,使着这许多奴婢,他现在还想夺我们的书院!” “我们家寄回乡的,不是银子么?”耀宗怒道。 “耀宗!”王翰林喝道:“罢了罢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山长,书院以后什么样儿,我也不想管了。” “那好,分家!”耀芬大声道:“富春书院归大房,空口无凭,立字为据。” 分家……田地都败光了,二房在外面另买了房子住,能分的也只有书院,书院还要归大房,有什么好分的?耀宗冷笑两声,看向柳氏。 柳氏微笑道:“我老早就劝老爷分家了,偏我们老爷不肯,一定要跟大哥一起填书院那个无底洞。依着我看,老家的这些产业,包括书院,咱们全都不要,可使得?” 王翰林手指在柳氏手心哆嗦。柳氏紧紧握住他的手,道:“老爷,今日来的就有同族长辈,就央他做个见证,再请隔壁李大人来做个中人,咱们一个铜板都不要了,好不好?” “好,很好。”王翰林点头,道:“耀宗,你去隔壁请李大人来。”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