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精明厉害之处。 顾湛死了,嫡出的孙子顾谨言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孩童。想承袭爵位,至少也要等到顾谨言长大成人。 与其让爵位空悬,倒不如先让庶长子承袭爵位。日后,顾谨言娶妻生子,再袭爵位也不迟。 太夫人没有隐瞒自己的心思,将这个打算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顾淙夫妇。 顾淙万万没料到这个爵位会轻飘飘地落到自己头上,惊喜之余,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太夫人这个条件。 吴氏一开始当然也是高兴的。时间长了,心里开始觉得不是滋味。 丈夫是定北侯,她才是正经的定北侯夫人,这侯府里的事务也该由她来执掌才是正理。这荣德堂,沈氏住了十几年,也该让出来给她才对! 偏偏府中上下都对沈氏执掌中馈的事毫无异议。 她这个长房长媳,依旧和以前一样,每月领些月例,想额外支出银子置买东西,还得看弟媳的脸色…… 沈氏母子三人翩然进了正和堂。 原本正和吴氏闲话的太夫人,立刻抬起头来,笑容亲切和蔼:“言哥儿,宁姐儿,你们两个都到祖母这儿来。” 之前笑得敷衍,说话也漫不经心,二房的人一来,笑容才真正延伸到了眼里。 到底是嫡亲血脉! 太夫人这颗心,总是最偏着二房的。 吴氏心里酸溜溜地想着,面上却扬起热络的笑意:“二弟妹,快些过来坐,位置早就给你留着了。” 沈氏在妯娌中地位超然,也最得太夫人欢心。吴氏虽是长嫂,在这个弟媳面前却生生矮了一个头,特意留了最靠近太夫人的位置。 沈氏淡淡应了句:“多谢大嫂。” 然后施施然坐下了。 吴氏看着沈氏美丽优雅的侧脸,心里那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既窝囊又憋屈。 一旁的方氏倒是平和多了。论长论嫡,都轮不到三房。她争不过,索性伏小做低,乐得省心自在。 在顾家,女人们的地位荣耀都是靠男人用命博来的。 顾湛死了,如今在边关打仗受苦的人是顾淙。一走就是三年未归。想回来,要么是垂垂老矣不能再上战场,要么就是马革裹尸。她倒宁愿丈夫没什么出息,至少能待在京城守在她身边。 妯娌三个坐到一起,不管心里各自在想什么,表面上看一团和气。除了沈氏天生一张清冷的模样话语少了些,吴氏和方氏都颇为健谈。 …… 这一边,太夫人亲切地询问道:“言哥儿,你近来课业学得如何?有没有觉得吃力?” 顾谨言乖乖答道:“回祖母的话,孙儿课业还能应付,不算吃力。” 太夫人笑着点点头,又看向顾莞宁:“宁姐儿,你前几日做了噩梦,这几天气色看着不如以往,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别被噩梦惊着了。” 太夫人的目光里,是遥远又熟悉的温和慈爱。 顾莞宁看着满头银丝满额皱纹的祖母,鼻子陡然一酸。 那一年,她被沈氏和沈青岚联手逼至绝境。绝望之余,她破釜沉舟,决意要嫁给病重的太孙冲喜。 素来最疼爱她的祖母,又气又急,怒骂她一顿。可惜到了那个时候,已经无法阻止无力回天了。 祖母忍着伤心难过失望,为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 她出嫁后不久,祖母就病倒了。 原本只要好生将养,便能慢慢痊愈。不料,沈氏竟暗中在汤药里做了手脚。 祖母一病不起。 风雨交加的夜晚,她在产房里拼命生下儿子。没等将喜讯送到定北侯府,就惊闻了祖母病逝的噩耗。 撕心裂肺的痛楚,令她痛不欲生。 她哭了一整天,也落下了见风流泪的毛病。 可哭的再多也没用了,祖母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后来,她亲手除去了沈氏,为祖母报了仇。只是,逝者已逝,世上唯一全心全意疼爱她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恨沈氏,更恨自己。 如果她当年能够更聪明更冷静,如果她没被背叛嫉恨冲昏了头脑,如果她不是坚持要嫁给短命的萧诩,性情坚韧的祖母就不会心力交瘁大病一场,也不会被沈氏害了性命。 苍天垂怜,让她重回到十三岁这一年,也令她和安然无恙的祖母重逢。 太夫人见顾莞宁眼中水光点点,先是一怔,旋即皱着眉头问道:“说的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哭了?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还是哪里不舒服?快些告诉祖母!” 下一句没出口的话当然是:不用怕,凡事都有祖母给你撑腰! 顾莞宁鼻子愈发酸涩,心里却涌起熟悉的暖流。 是啊! 一切都重来了! 没什么可怕的。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