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心里不悦,回道:“左相的确招供了。” 誉亲王质问道:“梁心铭不是派人来请各位大人去会审吗?这还没审呢,怎么就招供了?” 龙三翻眼——他怎么知道? 他也糊涂着呢。 他看到的情形就是:左相抢着招供,抢着撞柱! 靖康帝道:“拿来给朕瞧!” 语气冷静的可怕,极度压抑。 方无适忙上前接过供状,呈给他。 靖康帝接过去低头观看,不过是两张纸而已,他看了一遍,又看一遍,仿佛看不懂似得反复看,就是不出声。 御书房刚松动的气氛,忽然又变得压抑起来,众人都盯着皇帝,等候雷霆风暴降临。 王谏和苏相交换了个目光,两人同时在心里重新给梁心铭评价,一个想“梁心铭还是有些魄力的”;一个想“出其不意,这份迅捷的手段可以媲美安泰了”。 “哗啦”一声,靖康帝挥手将书桌上的东西扫落,什么青玉笔架、游龙紫檀笔挂、青瓷砚滴、镇纸等文房器具,和书籍奏章等全部撒落在地,一池墨汁也打翻了,将书桌下的西域羊毛地毯污了一大块。 众臣慌忙跪下,高呼道:“皇上息怒!” 靖康帝愤怒道:“他竟敢欺骗朕!” 众臣再劝“皇上息怒!” 金尚书问龙三:“梁心铭到底怎么审的,这么快就招供了?”那口气十分的怀疑,暗示皇上这其中有猫腻。 靖康帝手撑着桌子,喘息道:“宣左端阳进宫,朕要当面问他,朕从未想争夺皇位,他为何要杀六皇兄?” 龙三急忙道:“左相自尽了。” 靖康帝茫然道:“你说什么?” 众臣也呆滞,一下子转不过来。 龙三便将审讯情况一五一十道来,当说到左端阳撞柱身亡时,众人皆倒抽一口冷气。他们都是宦海打滚的人,立即明白左端阳的心思:他是生生被梁心铭逼到了绝境,不得已才选择这种惨烈的方式自尽,希图取得皇上谅解,并看在昔日辅佐份上怜悯他,放左家人一条生路。 可笑他们还以为梁心铭请三司会审,案子便可拖延下去,左相便有了活路,谁知她放话:就在此时此地,当众了结此案,绝不给左相拖延喘息的机会。 这招实在太狠了! 金尚书等人满腹不甘和不服,对她的处置却挑不出半点瑕疵,尤其是她打着“告慰诚王在天之灵”和“为天子正名”这两点,谁敢置喙? 靖康帝往后跌坐在椅内,一脸茫然,忽然间人死了,他不知该继续愤怒,还是该怎样。 良久,他眼中滚下泪来。 也不知是为六皇兄落泪,还是为左相落泪,抑或是为他自己落泪,满心痛苦和疲惫。 誉亲王道:“皇上保重啊!” 苏相等都道:“皇上保重!” 靖康帝木然道:“你们先退下。”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再劝,俏没声地起来,鱼贯退出。 靖康帝留下了龙三,细问梁心铭审问的详情;加上听见梁心铭和左端阳在升堂前私下谈话的龙隐卫回禀的消息,靖康帝这才明白,是梁心铭逼左端阳自尽,免得闹开后,他这个皇帝左右为难。左端阳必须死,但若由他下令处死,他也是会被人指责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 左端阳自作主张,是陷君于不义。 梁心铭自作主张,却是为国为君。 “知我者,梁卿也!” 靖康帝百感交集。 他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