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谕!” “大清正宫皇后主子娘娘赫舍里氏,崩,上辍朝五日,着诸王以下文武百官及公主王妃以下八旗二品命妇人等,俱于坤宁宫内齐集举哀,持服二十七日。钦此。” 五月初三日深夜,这则旨意经宫中内务府层层下达,一夜之间,整座京城已是被数不尽的素带白绸所装裹。府里的上上下下,都按品级穿上了丧服,才半岁的小揆叙是这样,就连刚出生不久的小格格也不例外。少奶奶刚出月子没几日,身子还没大好,今晚却不得不随同大奶奶一块儿进宫,为大行皇后赫舍里氏举哀,公子放心不下,便求了大奶奶让我跟在身边照应着些。 晌午过后,子清哥特意从宫里抽闲跑来一趟,找公子在书房里谈了两个多时辰,说是自己有办法可以让公子进宫看一眼表格格。子清哥说今儿夜里恰好轮到他当值,凡事周转得开,皇上如今又沉浸在大哀之中,旁的任何事儿都无心顾及,公子可以混在给大行皇后诵经超度的喇嘛里,再借机行事。公子听完后断然回绝,他很冷静地说,如此贸然行事,一个不慎,不仅害了毓菱,也害了子清。 晚膳后,小格格在少奶奶的房里待了一会儿,奶娘便抱着她下去喂奶了。公子走到少奶奶的身边握着她的手,和声道:“到了宫里,虽不能面露喜色,可也不必太过悲伤,稍稍摆个样子就成了。旁的人嚎啕大哭就随她们去,你身子尚弱,可不能和她们那样。”少奶奶轻“嗯”了一声,问道:“爷,要我带些话给毓菱妹妹吗?” 公子静默了会儿,转过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匣子,而后走过去递给她,少奶奶接过匣子,看向公子的眼睛。公子道:“若是见到了,就把这些银票带给她,宫里的日子少不了上下周旋,这银子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留在身边总能少受些苦。”少奶奶点了点头,公子走近环住她的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 大行皇后的梓宫就停放在坤宁宫的大殿里,棺椁是长方形的,又高又大。大概是因为皇后娘娘的故去实在太过突然,还没有来得及在棺椁上刻上文字和花纹,因而看上去就显得更大了。前面的金砖上按品级跪了白花花的一片,大殿四围哭声震天。那些命妇真的很有本事,按说皇后娘娘殁了跟她们也没多大关系,可一个个竟都能哭得撕心裂肺,嚎啕欲绝。按规矩,这些女人今日都只能素着颜,一点儿粉黛也不能施,故而平日里那些看着光鲜的福晋们眼下都现出了真形儿。不过董佳氏是真的漂亮,她跪在康亲王嫡福晋的身后,眼睛定定地盯着金砖看,并不跟着哭。她今日的发髻盘得很低,没有了金银首饰的点缀,看上去倒是不显得那么讨厌了。 这些人中,哭得最厉害也是最真的要属索府的那几个命妇,那个年长的不知道是不是大行皇后的额娘,几次哭得晕厥过去,都被宫女搀到一旁去歇息,等醒过来了又跪到原位接着哭。子清哥提着刀站在大行皇后的梓宫边,神色很严肃。荣贵人和庶妃娘娘并着肩跪在前排右侧,庶妃娘娘随着其余的人在那儿静静地抹眼泪,眼眶却一点儿也不红。她的手里攥着一块湿漉漉的帕子,每隔一小会儿就往眼睛上擦两下子。而旁边的荣贵人干脆连样子都不装一下,就直直地跪在那儿,趁庶妃娘娘抹眼泪的当儿还偷偷地瞥了她一个白眼儿。 “皇上驾到。” 梁九功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大殿里所有的人都磕下头去,过了一会儿梁九功抬了抬手才又纷纷把头抬起来。方才还没什么动静的荣贵人见皇上一来忽然间扑在地上痛哭流涕起来,其余的人这会儿哭得也更厉害了。哭声一浪高过一浪,那些人边哭还边频频地磕头,这刺耳的声音简直能把这坤宁宫给震塌。皇上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