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幻想只是幻想,精神崩溃的一瞬间,就有人有样学样,扑通跪地,连忙叫道:“卑职姜杲,五、五汶县县衙工房石料仓仓史,同样愿意戴罪立功——” 赌一把,死硬到底,兴许问题不大。 但这个前提是什么?! 是眼前的魏大象对更上头的权贵有忌惮,有敬畏。 可地上已经瘫痪了一个,眼瞧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模样,这像是有忌惮有敬畏的吗? 不存在的事情。 魏昊迈过奋笔疾书的姜昌,看着正屋中还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铜火锅,赞叹道:“真是不错,有冻豆腐,还有羊肉卷,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 “……” “……” 而此时,外头聚集着十几个孩子,最大的一个精瘦,穿着一身单衣,不过裹得还算严实。 脚上踩着芦花鞋,瞧着还是北阳府的特产,这让魏昊有些意外。 不过刚想起来姜昌说过,他没事儿干就薅大夏朝廷的物流羊毛,也就解释得通。 那孩子说是孩子,但一张嘴,却是个公鸭嗓子,显然是到了变声期,年龄估摸着也有十三四岁。 比魏昊也没小多少。 “大老爷是外地来的钦差么?” 这孩子胆大,见了魏昊那身量虽然害怕,却也硬气地开口询问。 “我不是钦差。” 魏昊直截了当。 少年郎眼神抑制不住失望,可看到地上躺着挺尸以及奋笔疾书的两个本家长辈,他顿时又怀揣着希望问道:“那大老爷是来主持公道的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待怎的?” 魏昊并非有意为难他,而是他看得出来,这少年的锐气,竟是被消磨掉了。 闻所未闻的事情。 十三四岁的少年,虚弱的或许极为虚弱,但是勇敢的,却同样极为勇敢。 最重要的是,不管是虚弱还是勇敢的少年,必然有着无比广阔的想象力,这时候的他们,是敢想的。 然而,在这个少年人的眼中,看不到敢想。 “是……是的话……”少年张嘴想要说什么,忽地后方传来喝骂声,他顿时闭了嘴,赶紧扭头喊道,“娘!” “你个不成器的,俺让你做什么来的?你便在这里看甚么热闹!” “……” 少年耷拉着脑袋,赶紧离开。 魏昊心中叹了口气,他母亲并没有做错什么,形势使然,或许他的父亲有过硬气的一幕,但却没有带给家里任何好处。 正气如果没有力量来维持、贯彻,并不会产生美好的结果。 一个小小的缩影,一个小小的家庭,集合起来,就是一个村,一个县,乃至一个国。 五潮县的不同,在于那时候有人站出来,将这些小小的缩影、家庭,重新组织、团结了起来。 天生的河沙,如果加入一点粘合剂,便不是一盘散沙。 “君子。” “怎么?” “就是觉得这孩子有点可惜,这么多人里面,就他先开了口。我觉得已经难能可贵了。” “但还不够。” 魏昊笑了笑,“希望以后他能更进一步吧。说到底,他的不够,跟他自身的关系不大,是这五汶县太黑了一些。” “主持公道真难。” “闻风而动,夹道欢迎……那都是胜利者的特权。小汪,你要明白,很多时候,不是有了‘姜家沟’百姓的支持,才有我们来此行侠仗义。而是我们行侠仗义之后,赢了‘姜家沟’的这个老爷那个举人,他们才会选择支持。不把这正屋里身穿锦袍的脊梁打断,外面穿麻衣踩芦鞋的,是不敢吱声的。更不要请我们吃一顿好的……” 言罢,魏昊拿起温好酒壶,缓了缓,泰山东南西北特有的老酒风味,顿时香气扑鼻。 这种有类黄酒的老酒,温热之后喝起来暖洋洋的,的确是正月里绝妙佳酿。 “狗、狗说话了!” “小狗说话啦!” “那只狗会说话!” “会说话狗!” 更多的孩子睁大了眼睛,他们可以畏惧魏昊,但对会说话的狗,还是充满了新奇。 修行到如今,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