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垢面羸病不堪的女子乔装打扮,然后整车整车地送入金营。 却说徽宗由端王入居大位,享尽人间快活,何曾想到国家有破亡之日?东京二次被围,事先不曾脱身,又愁又吓,便茶饭不进,病倒在床。现今虽是太子监国,好比四城洞开,金兵随时可以入宫。 徽宗日夜提心吊胆。这日午时正卧在床上对郑太氏长吁短叹。忽然一个武官手提宝剑闯入宫来。徽宗问道:足下何人?有何见教?”来人抱剑唱个喏道:小可巡检范琼,奉金邦元帅之命,请上皇、上后过营赴宴。徽宗道:“联有病在身,却是出宫不得!”范琼道:小可作不得主,请看门外任多金兵,恐怕由不得上皇。说毕他向宫门外点一点头。那金兵各拿兵刃拥进宫来。徽宗强拗不得,便向郑太后道:我们便同走一遭。这些金兵便将徽宗拥出宫来。午门外只有一辆金营拖粮的木板车儿,也没有个蓬帐,将一头水牛拉着停在路边。范琼指了牛车道:就请坐这个车儿去。徽宗回头看看巍峨的宫殿,叹了口气,便与太上后一同坐上车子。范琼步行牵牛,金兵前后围了车子,将徽宗夫妇拥出城来。后人有诗叹曰: 万里銮舆去不还, 故宫风物尚依然。 四围锦绣山河地, 一片云霞洞府天。 空有遗愁生落日, 可无佳气起非烟。 古来国破皆如此, 谁念经营二百年! 从靖康二年二月初四日至十五日,皇族后妃诸王累累至金军中,日夜不绝。 灭宋是金人的既定方针,所以尽管宋朝君臣对金人俯首帖耳,但金人还是决意废黜钦宗。二月六日,钦宗被废为庶人,徽宗也被迫前往金营。 到了金营,徽、钦二帝立而不跪。粘没喝道:“你们屡次伤害我的兵将,今被擒来,尚敢不跪么?”吩咐左右番官道:“把银安殿里边烧热了地,将二帝换了衣帽,头上戴上狗皮帽子,身上穿了青衣,后边挂上一个狗尾巴,腰间挂着铜鼓,带子上面挂上响铃,将他们靴袜都脱去了。”少刻地下烧红。小番下来把二帝抱上去。二帝烫着脚底疼痛难熬,不由乱跳,身上铜铃锣鼓俱响。金人齐声哈哈大笑。 下边李若水看见心中大怒,赶上来把老主公抱了下去,又把小主公抱了下去。然后指着粘没喝大骂:“你们这些狗奴,把中原天子如此凌辱,不日天兵到来,把你们全部杀死,方出我今日心中之气!”粘没喝一听大怒,吩咐小番把他的指头剁去。小番答应下来,把他的左手的五个指头尽皆割了。李若水又换右手指骂。小番又把他的右手指头尽皆割去了。李若水手没了指头还大骂不止。粘没喝道:“把他的舌头割了。” 那晓得割去舌头还只是骂,但骂得言语不清。众番官一面吃酒一面说笑。那番人吃酒时都是席地而坐,一会儿上酒之时,李若水赶将上来抱住粘没喝,只一口便死死咬住他的耳朵。众番将一齐上前乱砍,李若水死后也咬着粘没喝的耳朵不放。粘没喝疼得大叫,后来就剩了一只耳朵。 不过事后粘没喝却说:“大辽之亡,死节之臣甚众;宋朝惟有李侍郎一人而已!” 及葬,得一诗于衣襟,诗曰: 胡马南来久不归, 山河残破一身微。 功名误我等云过, 岁月惊人还云飞。 每事恐贻千古恨, 此身甘与众人违。 艰难重有君亲念, 血泪班班满客衣。 从此以后,二帝、二后每日惟得一食一饮而已。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