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时宴这回倒是没有死皮赖脸的待在那里,明日要离开汴京去蜀中,他需要回御史台告假,且还有诸多事情要安排,等忙完一切再出来,天已经黑了。 韩时宴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在马车里翻出来了一块糖饼没滋没味的嚼着。 夜晚的皇宫灯火通明的,那宫门口的守卫瞧着驾车的是长观并未阻拦,就任由他们进了宫。 官家同太后都疼爱韩时宴,一早就准了他无传召也可以进宫。 御书房里的烛光跳跃着,便是站在台阶下头,韩时宴都能闻到官家屋子里熏着的龙涎香的味道。 站在门前候着的李公公,瞧见韩时宴的身影,微微有些诧异,高声唱道,“官家,韩御史来了。” 屋子里头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进来。” 官家的话音一落,又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韩时宴深吸了一口气,整了整自己身上的官袍,径直地走了进去,“臣韩时宴参见官家……” 官家摆了摆手,揉了揉自己眉心,他从一堆奏折中抬起头来,看向了韩时宴,“你倒是突然懂得礼数了,平日里不是对着我大呼小叫的么?这里也没有外人,叫我舅父便是。” “这么晚了,你突然过来做什么?我听你阿娘说你生病了,可叫太医瞧了?” “别仗着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等到你到了舅父这个年纪,就知道悔了。” “你阿娘只有你一个儿子,你便是不顾着自己,也该顾着他才是。” 韩时宴抬眸看向了官家,他这才发现记忆中那个舅父不知道何时已经老了,他的头发白了许多,便是胡子都花白花白的了,脸上还生出了好些褐色的斑点,同其他垂垂老矣的老叟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的眉心皱成一团,因为长期捏来捏去的缘故,留下来淡淡红色印记。 不光是老,他的病态都已经遮掩不住了。 太子谋逆之后,官家便大病了一场,虽然如今好了,可身子却是被掏空了…… 官家他活不了太久了。 韩时宴的心情格外的复杂,许多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像是堵住了一般,有些说不出口来。 他沉默了片刻,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官家的眼睛问道,“舅父可是拿了姜太师的银钱。” 官家脸上的关心瞬间消散,他静静地盯着韩时宴看,过了许久却是答非所问的说道,“你知道为何所有人都认为韩敬彦可以拜相,而非是你么?” “你们为什么就不能见好就收,非要将姜太师拉下马来?” “你怎么不想想,太子谋逆之后,我为何还要留着姜太师做三公之首?因为李太保是苏贵妃的人,你伯父资历不如李太保,他到底还算年轻,且韩家滑不留手,不愿意参与党争。” “姜太师是我留着,用来钳制未来的太后一族的人,诚儿还小,若是让后族独大,日后他想要亲政谈何容易?姜太师从前是太子党,为了不被新皇清算,那必定是鼎立保他。” 官家越说越是恼怒,他一把抓起自己的茶盏,猛地朝着韩时宴砸了过去。 茶盏落在了地上,里头滚烫的水泼了出来,直接洒在了韩时宴的靴子上。 “咳咳……现在这个平衡被打破了。不是已经答应了给顾右年同王珅平反了么?你们为何就是等不得,等不得?等到诚儿坐稳了那个位置,姜太师就成了无用之人。” “到时候任由你们摆布不是么?现在可好……我从哪里去寻一个可以同李太保相抗衡的人?去哪里寻一个可以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