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 周遭像是瞬间安静了下,直到那小娘子撑着伞旁若无人的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壮汉这才觉得自己仿佛恢复了听力,瓠羹铺子前的童子清脆的说话声又能听得见了。 壮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有些懊恼地抓了抓自己被打湿的头发,脚一蹬飞快地消失在了雨幕中。 顾甚微听着那踏水之声,并没有回头。 她撑着雨伞越过了瓠羹铺子,在万家馒头铺子买了久违的馒头,不紧不慢地朝着记忆中的宅院行去。 青瓦白墙黑木门,灯笼匾额石头狮,黑底金字写了“顾宅”二字。 顾甚微瞧着,微微抬起了伞,朝着东面看了过去,那边烟雨之中亭台楼阁飞檐翘角,隐约有丝乐声起。 年幼之时她曾经同父母亲住过的澄明院,如今已经成为福顺帝姬府的一部分了。 她垂了垂眸,径直地朝着顾家的大门口行去,门房顾楼早在她驻足之时,便盯着她瞧了。 “小娘子可有拜帖?” 顾楼三十有七,头上生了些许白发,虽然顾家来汴京已经好些年,但说话之时,还是带了几分岳州口音。 “来讨债的,自是不用拜帖。都说贵人多忘事,顾氏如今了不得,连故人都不识了。” 顾甚微说着,收起了油纸伞,雨水顺着伞面流了下去,蜿蜒又曲折,像是流淌的血。 顾楼猛地睁大了眼睛,那是一张苍白得犹如死人的脸,丝毫没有血色,剑眉星目的少女是那般熟悉又陌生。 他脊背一寒,额头上却是冒出了冷汗,结结巴巴地嚷嚷出声,“您!您!您还活着!” 顾楼说着,猛地回头朝里看了看,随即又声音里带了颤,“您既然还活着,为什么要回来?快走。” “不是说了么?来讨债的。” 顾甚微咬了一口馒头,径直地朝着门内行去。 万家馒头在京中享有第一的美誉,从前阿爹时常架着她去排头个。 五更天蒙蒙亮,回来的时候,怀中的馒头还是热的,正好赶着阿娘梳洗完毕。 一进门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面巨大的石壁,石壁之上纂刻着“清正慎行”四个大字,再往下去洋洋洒洒的是七七四十九条顾氏族规。 那刻字粗看金钩银划颇有风格,但细细看来每个字像是被无形的框画住了,无一出格。 顾甚微瞧着,眼中带了几分嘲讽。 顾氏寒微,往上数八代都是私塾先生教书夫子。到了顾甚微的祖父顾言之那一辈,许是积累的八辈子功德终于凑够了,祖坟上冒了青烟,顾言之高中进士举家进京,算是勉强在这皇城根下有了一席之地。 顾言之翻遍圣贤书,绞尽脑汁方才写下这般规矩,壁成之后车马过闹市又走骑云桥再到国子监,方才进府。 府中人未至,规矩天下知。 穿过长长的回廊,又走过几道垂拱门,顾甚微径直地去了福善堂。 顾家晨昏定朝食晚膳自有定数,每逢初一十五阖族五房,上至七十老叟下到三岁孩童,齐聚福善堂彰显孝悌。 今日正值十五。 顾甚微进门之时,恰到了压坛咸菜配糙米小粥这一步,一屋子姓顾的同时举勺,那举手的高低角度,嘴巴张开的大小,皆为一致。 明明坐了一屋子的人,却是诡异的没有一丝声响。 像是半夜闯入了鬼宅,瞧见两排子纸糊的假人办宴会似的,装模作样了无生气。 见顾甚微进门,不知是谁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