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堪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整个宝钞司的气氛瞬间沉闷起来。 许多匠人有心想要大声辩解,但一看见陈堪那张年轻的脸,眼神又瞬间黯淡下去。 “侯爷,属下或许知道为什么宝钞司只有这么点人。” 就在陈堪准备动用强权威压之时,耳后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陈堪回首,就见张三一脸悲悯的看着眼前光着膀子的匠户。 “说!” 陈堪口中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张三闻言,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他知道,一般这个时候的侯爷,已经处于盛怒的当口。 而三个官员听见了张三的话,眼神之中则是不由自主的闪过一抹绝望。 张三凑近陈堪的耳朵边上,尽量压低声音道:“侯爷,如果属下猜得没错的话,这些匠人的后人,恐怕都已经脱离了匠籍。” 张三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被下方的匠人们听了进去。 匠人们脸上顿时闪过绝望之色,片刻之后,在李适和两个提举司官员的带领下,哗啦啦的跪在了陈堪面前。 李适道:“下官欺瞒了侯爷,还请侯爷治罪。” 匠人们开始求饶:“侯爷饶命,小人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陈堪有些愣神。 “诸位这是做什么?” “侯爷,不是小人们不愿意遵循太祖爷定下的户籍制度,委实是活不下去了啊。” 场中有些上了年纪的匠人,突然就开始哭泣。 “侯爷,还请侯爷可怜可怜我们。” “小人给您跪下了。” 宝钞司的三个官员跪在陈堪面前,满脸苦涩。 李适道:“侯爷,事到如今,下官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宝钞司里,已经没有年轻的匠人了,他们就是宝钞司的最后一批匠户。” 陈堪将询问的目光看向张三,既然张三说他知道原因,陈堪便没打算让李适去说。 简单来说,陈堪现在已经不信任宝钞司的任何一个人。 见陈堪不为所动,李适一脸苦涩的又跪了回去。 张三只觉得被陈堪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不由得下意识的挠了挠脑袋。 “大人,这个,您知道匠户的征调制度吗?” 陈堪斜眼看着他:“废话,赶紧说。” 张三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下跪在陈堪身前的那些匠人,低声道:“大人,朝廷征调匠户是不给钱的。” 陈堪一愣,随后心中忽然像是划过一道闪电。 继而脸色一变,也开始苦笑起来。 “原来如此。” 他懂了。 难怪这些匠人在自己问出那个问题之后会是一脸惊恐的神色。 感情他们是将自己当成朝廷派下来调查匠户的陈扒皮了。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陈堪心中苦涩无比。 这就是老朱引以为傲的户籍制度啊。 他原本还以为只有军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没想到匠籍更严重。 简单来说,老朱登基之后,制定了军籍与匠户世袭制度。 即匠户的儿子也必须是匠户。 这样朝廷就会有永远用不完的工匠。 但是他却没有考虑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匠户是靠手艺吃饭的。 但...朝廷在征调匠人的时候,并不支付给匠人相应的薪水,也就是说匠人要给朝廷白打工。 本来匠人可以依靠自己的手艺养家糊口,但被朝廷征调之后,匠人没了收入不说,反而变成了吃白饭的。 匠户依靠手艺养家,变成了一家人养着匠户给朝廷打白工。 长此以往,匠户要么成为逃户,要么干脆便找关系甚至花钱找官府改户籍。 这就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匠户越来越越少,朝廷征调匠人变得越来越困难。 一旦征调到一个匠人,就往死里用。 而其他匠人见给朝廷免费做工的时间越来越长,也干脆直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