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年迈,不堪中用。为大明江山社稷,老臣自当让贤于后进。” 这话就是场面托辞了,弘治皇帝面色有些不悦,道:“张卿,你我君臣相扶也有十数年。朕在你心中,莫非是那种让你连句真话都不敢说的皇帝?” “陛下!.......”张谊这就以首叩地,怆然道:“老臣知陛下这些时日,正在调查沿海之盐务。而老臣祖上商贾起家,得益于开中法才让老臣读了些诗书,又承蒙陛下恩典,才当上了这礼部尚书一职。” “这些年来,老臣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疏忽。”说到这里,张谊便话锋一转,道:“可老臣也看不懂,好似这一年来,陛下和阁老们忽然改弦易张,放下了内儒外法,不再重视圣人微言大义,祖制根基......” “陛下和阁老们这般舍本逐末,老臣不由觉得一肚子的经义,已无用武之地。且沿海盐务据听说跟老臣有所牵连,老臣思来想去,还是想着先致仕请辞,好让陛下和阁老们心无旁骛。” 说着,他缓缓摘下了头上的乌纱,放在地上后推向弘治皇帝的位置:“老臣为官多年,自认问心无愧。可此事牵连了老臣,让陛下为难,便是老臣的不对。特请陛下重责罢黜,以儆效尤!” 接着又五体投地,卑微地趴在弘治皇帝面前。 如此一番听起来不卑不亢又情真意切的辩言,一下让弘治皇帝动容起来。毕竟多年君臣相知,弘治皇帝本质上又是个心软的老好人儿。 最重要的是,张谊一番话中,还说中了弘治皇帝的心事:何瑾那种上蹿下跳、胡乱折腾的法子,真的是治国之道? 诚然,何瑾的那等法子是解决了一些朝廷的燃眉之急。可在弘治皇帝的心中,这些终究只是旁门左道,不是治国的正途。 在弘治皇帝的认知里,千百年来朝廷一直以儒法治国。 纵然有王朝更迭,可儒家经典上也说了,那是为君不明,德行浅薄又不遵圣道,才招致国破家亡。 若人人都如何瑾那般心思多变,难保世风不会日下。岂非正应了儒家所说的,自取灭亡之道? 故而在弘治皇帝眼下看来,治国还是当以秉承孔孟之道为本,再以何瑾那等灵活多变的法子为辅。如此标本兼治,方为两全其美之策。 可现在听张谊的意思,好似这一年自己和阁老们被何瑾蛊惑,开始轻重倒置了。如此君心不稳,朝策在两极间来回摇摆,臣子们自然也无所适从。 不过,毕竟也是执掌了十六年天下的天子,弘治皇帝也没如此容易被人动摇,沉吟道:“张卿,不知你对大明盐务一事,可有何见解?” “老臣斗胆直言,何同知为图功绩,不知轻重、动摇国本,简直就是在官逼民反!”张谊这下却语出惊人,且一番话斩钉截铁。 弘治皇帝和阁老们也没想到,张谊会道出如此论断,不由面色微变。 可张谊却随即又说道:“陛下,何同知年少无知,孟浪轻佻。索贿不成倒逼盐商一事,看似聪明,实则愚不可及。” “淮安缺盐乃倭寇贼盗猖獗所致,他不过上任月余,未见历年倭寇作乱,便妄自揣度胡乱施为,致使淮安一地缺盐雪上加霜。” “此举导致本就缺盐的百姓,只能铤而走险——如此不将百姓生计活路放在眼里,只一心捞名取利之徒,只会引得淮安一地民变动乱啊!” 也就是这个时候,通政司的一名翰林匆匆赶来,手捧一封奏报道:“陛下,广东急报,倭寇再度袭扰大明沿海,掳掠一番后已乘船北上。据审讯俘虏得知,他们即将大举进攻淮安、扬州两府!”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