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左顺门这里已起了风,甚至其中还夹杂着零星的小雪,天地变得更加昏暗。 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和褐色直身的东厂番子,在牟斌和萧敬的带领下,已密不透风地将那些官员围困起来。 风掀起弘治皇帝的发梢,还带起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的衣袂猎猎作响,一排排的绣春刀虽未出鞘,然持刀之人目光冷若冰霜...... 很快京城的官员逐渐到齐,弘治皇帝才凝声开口,道:“何人乃此番作乱之首?” 此言一出,狂风骤紧! ‘作乱’这个词,直接给这次请愿定了性。身为朝臣的那些官员,当然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一时间,这些人噤若寒蝉,无人敢上前开口。 “怎么......都敢犯上作乱,骂朕乃昏君,殴打内阁大学士,竟没一点担当的勇气?” 弘治皇帝面带鄙夷,不屑嘲讽道:“朕记得往常也是你们,说什么塞外异族不过疥癣之疾,好似你们随便一人出手就能搞定。为何今日就这么点小事儿,连个开口的人都站不出来?” 礼部侍郎丁永闻言,突然抬起头来大声悲愤言道:“陛下此番率鹰犬,鸣钟鼓,斥忠正之臣,不知究竟是何用意!难道还不见天地变色,草木含悲,真要等到铸成大错,犹执迷不悟乎?” 正冷索索躲在官员群中打酱油的何瑾,听闻这话不由一脸迷糊:怎么就阴个天,也拿来说事儿了?这个脑回路好稀奇啊...... 但随后一想,他又明白了。 没错,明代这时候‘天人感应’的说法儿,还是很有市场的。天子嘛,就是老天的儿子,现在老天都变脸色了,不是说明儿子做错了? 果然,丁永这话一落,那些官员顿时又有了胆气。 其中一个胡子头发花白的老头儿,紧随其后就跟嚎丧一样开口道:“陛下......今日我等在此请愿,只因一腔热血为大明江山、一颗忠胆护社稷。恳请陛下务必顺从天意,切莫致使土木堡之变再演!” 两人相继开口后,场面再度不受控制。 官员们再度开始纷纷大声疾呼起来,更有眼尖之人已看到了何瑾,神情激愤地开始破口大骂。 他们将何瑾比作当年土木堡之变事件的王振,把自己一个个说成拯救大明的于少保。连带着刚才三位内阁大学士,也都没放过。 毕竟这个左顺门,乃是大明朝堂的圣地,是忠臣挽救大明的地方。 更何况朝廷律法都默认在此情愿,甚至打死奸佞小人都可无罪。皇帝又怎么可能犯了众怒,当着满朝公卿的面,撕破君臣相宜的政治面纱? 可就在他们一片痛心疾首的哭呼声中,弘治皇帝却没说一句废话,只向一旁的萧敬和牟斌冷声下令道:“适才开口之人,皆廷杖三十!” 他说够了,也说烦了......之前的种种隐忍,已让他看到只要后退一步,这些官员就能颠倒黑白,然后用一堆冠冕堂皇的道理将自己淹死。 这话落地,狂骤的风立时停了下来! 如狼似虎的东厂干事,当即闯入了那些叫骂连天的官员当中。 四人一队架起官员死死控制住,手持廷杖的锦衣卫,则快速清理了场地,铺上一张厚厚的毡布。随后东厂干事则拎着平日清高倨傲的官员,摁在一个个皮毡之上。 萧敬这时大声下令:“搁杖!” 两排锦衣校尉当即将手中廷杖,往地上齐齐一顿,齐声大喝道:“搁杖!” “昏君!......你这骗了世人十四载的无耻昏君!”就在这一刻,被摁住的丁永猛然歇斯底,朝着弘治皇帝大吼了一声。 一下子,弘治皇帝目光骤然缩了起来,心中仅存的一丝怜悯,也随之消失在风雪中。 萧敬见状更是怒发冲冠,脚尖儿猛然张开,嗓子都差点破了音儿,在风雪中急声怒喝道:“着实打!”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