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哄觉一般,嘴中还咕哝着什么话,可声音太低,江麓听不清。 下课铃骤然敲响,急促,甚至刺耳,混杂着离开的脚步声,相声社的或者动漫社的,总之都不重要。 原本他要叫醒的人轻轻揉了揉他的耳朵,而后将他圈得更紧了些。 这个人的身躯宽阔、炙热,手臂伸出,可以将他整个人都包裹。 商泊云的呼吸洒在了颈侧。潮湿、温热。 离得太近了。 太久没能这样、这样亲密,巨型犬抱着只炸毛的猫,脑袋还满足地拱了拱猫咪的颈窝。 “睡吧,江麓。” 听清了。 心跳声怦然。 敲得江麓眼睛有些发颤。 很久以前,时间回溯几圈,他拿着活动室的钥匙,有人越过行逸楼纷纷的人影走向他。 “你就是江麓?钢琴家?” 声音散淡,目光审视。 然后迎来矛盾,争端和幼稚的追逐。 商泊云总扬起得逞的笑,露出那颗虎牙。 漫长的对峙里头,看似冷淡的人学会了用各种方式隐藏慌乱。 然后,一束铃兰递到他的面前。 在一个有风吹过的傍晚,突如其来的怄气终于烟消云散。 “我就有一个秘密。”商泊云的神情似笑非笑,而夕阳降下了热烈的颜色。 “江麓喜欢商泊云。” 十七岁的江麓怔怔地想。 他也有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并不在此时,并不在此刻,更不在暮色铺陈的那个傍晚。 它当然不是先于宇宙爆炸产生,但的确如同恒星的余晖一样,贯穿了江麓的多年以后,多年以前。 第44章 长洲, 酒吧,在江麓给商泊云点下一杯酒的时候,距离十七岁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年。 商泊云还记得他。 而他一直没忘。 心理学家认为, 人的记忆是薄弱的, 记忆得不到强化就会逐渐地衰退。 就像你在大雪地里写下一行字——比如“新年快乐”或者“我爱谁谁谁”。 写的时候一笔一划都很清晰,但是没多久新的雪又落了下来, 白茫茫的一片里, 以前的字迹就都被覆盖,最后雪融了, 留下终将干涸的水痕。 对于后来的江麓而言,他的人生以十七岁的冬天作为分水岭。 十七岁之后, 他依靠愧疚和责任而活。 但是十七岁之前、十七岁时的那些记忆,无论后来雪下了多少场,江麓始终像个固执的笨蛋小孩, 握着树枝, 一遍又一遍划开新雪,重复落下相同的字句。 人存在趋利避害的本能和自我保护机制。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