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距太傅还有一段距离,如今夜晚正值热闹,马车停停走走,有些摇晃。 沈桑晃了晃脑袋,发髻间别着的玉簪微微滑落,许是觉得不舒服,她一扬手拆了玉簪。 刹那间三千青丝滑落,垂在雪白颈间,醉酒熏微下,衬得沈桑面容红润,比海棠花还要娇艳。 她只觉眼前晕的厉害,模模糊糊看不清人影,连坐在眼前的人是谁都不知。 她听见自己问了句,“你是谁?” 坐在对面的人没搭理她,反而将她抱起来走着,微凉夜风吹在脸上极不舒服,她寻了个姿势贴在那人怀里,手指下意识抓住了什么,嘤咛两声没了动静。 谢濯抱着人进了临华殿,吩咐白芷下去准备醒酒汤,顺便让人拿几身干净衣物送进来。 如今的沈桑一股子酒味,令他闻着有些不舒坦。 他正要起身去接婢女递来的干净帕子,腰带一重,却见沈桑眸色迷离,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别走。” 谢濯让婢女将水和帕子放下,掩门退出去。 喝醉酒的沈桑格外黏人。 谢濯坐在床|头看着她,见她抓着自己的衣袖、衣领,然后是肩膀,身子一歪倒进了怀里。 这会儿酒劲明显上来了,沈桑脑袋昏昏沉沉的,脸越来越红,嘴里絮絮叨叨说着几个字。 谢濯听不清,他这会儿也没心思去听。 胸口处的心跳极速跳动着,他垂着眼,犹豫半晌,终是伸出手轻摸了摸沈桑的滚烫的脸面。 今夜好似他也喝了酒,脸上跟着发烫,谢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太子妃,你醒了吗?” “……” 沈桑先是点头,又是摇头。 青丝拂在脸上痒痒的,她抬手,拨弄了两下。 见此,谢濯长长舒了口气,扶住太子妃双肩让她坐直身子,板起脸色,将平日憋在心里不敢说的话一股脑吐了出来。 “平日里说你娇气,就且受着,怎么还逞能喝了这么多酒。” “孤也不是真的说你娇气,就……其实你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孤还把汝南郡主送的东西都扔了,还有你那林公子的破花,就为这个跟孤闹了一个月小性子。” “宫里天天这么多新衣裳,孤都快养不起你了。” “……” 谢濯絮絮叨叨说着,正在劲头上。 一只柔若无骨的手“啪”的拍在他脸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谢濯脑袋懵懵的,还保持说话的动作。 “你好烦!” 沈桑蹙眉,身子前倾,双手按住谢濯双肩,重心不稳一下子把人压在床|上。 许是用力过猛,沈桑趴在谢濯胸膛上好半晌没动静。 谢濯盯着头顶上的帐幔看了好一会儿,见怀里的人没动静,心虚的戳了戳沈桑后背。 “太子妃……” 轻微啜泣声响起,沈桑手心抵在谢濯胸口,缓缓撑起身子。 只见她眸底水雾遮绕,咬着唇,断了弦的泪珠滑落,滴在谢濯脸上,把素来从容自若、处之泰然的太子殿下吓了个措手不及。 谢濯慌忙起身,趴在怀里的沈桑滑落,坐在了他腿上。 谢濯无暇顾及到这些,手背轻拂去沈桑眼角的泪珠儿,放缓声音道:“孤刚才不是故意说你的,你、你别往心里去。” 沈桑低垂着脑袋,轻声呢喃了句,“谢濯……” 谢濯身子一顿。 那声音柔柔软软,轻飘似柳絮,挠着谢濯心头痒痒的。 听在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些开心,有些高兴。 这好像是太子妃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沈桑抬眸,眼角含着泪珠,眸子潋滟又空洞,盯着谢濯看了会,又低下头,双腿微微蜷起,手放在膝盖上,小声开口。 “我恨死谢濯了。” “……” 满腔喜悦被兜头而来的冷水泼了个干净,帐幔遮住了大半月光,谢濯的脸笼罩在黑暗中,看不清情绪。 他伸出手,抱着沈桑在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勉强抻开被子,拉过一角盖在沈桑身上。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