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桑不吃他这套,反问:“那殿下愿意放手吗?” 稷旻不甘示弱,“桑桑,你对我有情。” 玉桑怔住。 这是稷旻第一次对她说这样的话。 不含猜测质疑,仿佛刻在心中,坚信不疑。 也是这短短一句话,将过去很多被玉桑埋在心底不曾细细品味的东西全掘了出来。 她短暂的十八年里,稷旻给的一切,和其他一切都不同。 在无人开解教导的时候,她切身的尝过男女之情里的酸甜苦辣,又碍于恩情,把它们通通压下。 而曾经渴望的偏爱,他给到极致,给到让她害怕惶恐。 这一刻,玉桑当真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往世已矣,今朝尤新,有什么是不能面对的? 她被稷旻禁锢着,却并不显痛苦难耐,粉嫩的脸上漾起一抹浅浅的笑。 朱唇轻启时,稷旻如闻仙乐。 “是,我对殿下有情。” 稷旻浑身一震,正欲开口,玉桑却抢了先。 “因为对殿下有情,所以希望你不再受计谋算计、暗箭伤害。” “希望你能长命百岁,岁岁无忧。” “希望用自己,换你永远像昔日那般光辉耀眼。” “可是……”她眼帘轻抬,浮了一层浅浅水光的眼莹莹动人:“也是因为这情,让我尝了许多不曾感受的酸甜与苦涩。” “殿下与祝氏也好,与后来的许许多多人也好,对桑桑来说,都是一个告诫。” 稷旻蹙眉:“告诫?” 玉桑轻轻弯唇:“是。我本就是野生野长,填再多学问道理,点再多绫罗珠翠,都改不掉骨子里的贪婪。殿下不是要我吗?可以啊,那便与我从这里走出去,你只是稷旻,我只是玉桑,这样,我们便可以在一起。” 稷旻眼光轻动,哑声道:“你要我抛弃一切跟你走?” 玉桑笑开,妩媚又勾人:“是,倘若我终将会与谁作伴,那这人眼里,身边,都只能是我一人。可殿下这样的身份,注定做不到,所以我便不要了。您看,能有多复杂的原因?这就是原因。” 玉桑这话若传出去,势必引来罪责。 可入了稷旻的耳,却并未引他多大波动,他甚至渐渐平静,露出玩味的笑,手指抚过她的脸:“你就这么有信心,离了我,便可以找到这样的人?红颜迟早变枯骨,你再聪慧也会看走眼,倘若你就是选了一个狼心狗肺见异思迁的,又要如何?” 玉桑答得坦然:“他眼里独有我时,我们便在一起,他眼里有了别人,我便弃,就像今朝弃了殿下一样,再找别的。” 说到这里,她偏偏头,像在认真思考:“只不过,人生短短数十载,精彩纷呈,也未必时时刻刻离不得男人,还有许多别的事可以做。这样一想,也不无聊。”她说这话时,眼中有星点光芒,像在期待憧憬。 稷旻凝视她许久,轻笑一声,又连声笑开,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玉桑有些意外。 她连忙站起来,理着裙子走开几步,准备告退。 稷旻站在那里,眸色沉沉的看着她,直至玉桑出声告辞转身时,他忽然在她身后道:“这话,为何憋到今日才说?” 其实,他早该想到的。 能有多复杂? 世间男女情爱,哪个能逃得过一个贪字? 正如他想要她一样,她想要一个人,何尝不是想要全部? 玉桑站在那里,并未转身,她当真在思考这个问题。 对稷旻,她的确是有情的。 所以,会关心他,会希望他好好的。 他本也是个值得人喜爱的男人。 也许,是因为他是天之骄子,而她生如蝼蚁,渺小的不能再渺小。 她从不看低自己的感情,也不愿别人看低自己的感情。 可有些话一说出口,总会惹人嗤笑。 诸如痴心妄想,白日做梦的定论,她一个字都懒得听。 要不起,不要了还不行? 就让他们继续笑话,这只蝼蚁竟有一个这么大的贪心好了。 她坚信,总有一日,定有人能满足这颗贪心。 即便这世上没有这么个人,也没关系。 大千世界,花花绿绿,多是有趣。 玉桑笑起来,迈着步子走出去,轻快的丢下一句:“殿下不也现在才问么……” 稷旻看着她离去,直至看不见人影,身形也没动一寸。 m.ZGXxh.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