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远处,浸在夜色里几点游走的灯火打断了玉桑的思绪。 她睁大眼睛盯住走来的人,仔细辨认。 打头的是凤安宫中的掌事太监,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内侍王进 王进看到坐在门栏上的少女,借着这几步路的功夫,不由忆起这位艳震东宫的风光。 在深宫大院沉浮多年,王进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若无些手段谋略,寻常女子根本难以存活。 就说之前那位被太子护在手心的祝良娣,瞧着柔弱善良不禁风,动辄梨花带雨身不适,实则举手投足里是明眼人一看便知的心思,也是宫中见惯了的手段。 可眼前这位江良娣就完全不同了。 用王进指导干儿子们的话来说,东宫这位江良娣,是那种暴露心思都不会触怒对方,反而让人冲动的想指点指点她不足之处的女人。 比起那种城府深不可测的女人,这种女人才是最可怕的。 因为她往往让掌权者自以为完全把控了她,实则连边边都没挨到。 若她讨巧乖顺,便是极度舒适的一件事,若她一刀捅来,便是防不胜防的一件事。 这不,如今她捅出这一刀,就叫大夏立国至今,第一次有了废太子! 江良娣,她必定能名垂野史。 …… 王进是来宣旨的,宣的是皇后娘娘的懿旨。 江氏干涉朝政,魅惑储君,意图谋害朝廷重臣,赐死。 王进读来,心中不免叹息。 江良娣出身不俗,手段高明,若非这步棋走错了,太子妃也是当得的。 韩唯这种城府深不可测,在朝中盘根错节的权臣,便是圣人想动也要三思而行,她竟敢撺掇太子动这位。 如今韩唯没扳倒,反叫他逼着陛下将太子撂下来了。 一手好牌全部打烂。 “江良娣,接旨吧。”随着王进一声催促,他身后的小太监端着放了白绫的托盘上前一步。 跪地的少女缓缓抬起头,比起宫人压抑的泣声,她显得格外平静。 “有劳公公。”少女轻柔动人的嗓音不夹一丝惧意,可当她接过白绫转身时,缓缓握紧的双手,终究泄了几分情绪。 白绫悬梁,纤影投窗。 站上脚蹬子,玉桑脑子里忽然略过许多画面,走马观花,难理逻辑,就这样在脑子里蹦了出来。 其实,倘若没有遇上姐姐,她顶多是艳姝楼里最挣钱的头牌。 等耗完姣姣年华,挣够银钱,便在一个好山好水的地方隐姓埋名过日子,终此一生。 艳姝楼十二年,江府三年,东宫三年。 她所见所闻,所知所获,远不是当个叫座的妓子能经历的。 能遇上姐姐,走到今日,买卖不亏。 至于那些恩怨纠葛,但愿能在她死后有个了断。 这也是她能力范围内,最大程度的成全。 闭眼一瞬,玉桑如坠万丈深渊,一股窒息感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 似有人拽住了她的衣领拧拽,力量大到好像要用领口绞杀她。 同一时间,两道声音在她脑海中同时响起—— 【跟着我很委屈?我不配?】 【为何不听朕的话?骗子!】 两道声音交织在一起,难辨身份,内容更是莫名其妙难懂深意。 没等玉桑深想这两道声音,那种身似浮萍的缥缈感忽然消失,身体猛的坠落,结结实实砸在地上! 什么走马观花,交织魔音,甚至脖颈处的窒息感,都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周身的凉意与痛感,还有面前一片哄笑。 “我的小祖宗哟,这是什么日子,你也敢出岔子,还不起来!”一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由远及近,声音的主人将她扶起。 少女瓷白肌肤,轻轻一碰便露红痕,娇嫩的不得了。 密长睫毛轻轻一颤,随着眼帘轻抬,如羽扇扬起,明亮的黑眸里映出眼前热闹的场景,紧跟着,又慢慢溢出惊诧之色。 无论再过多少个三年,玉桑也能一眼认出这个地方和身边的人。 罗妈妈的表情在对恩客们的歉意与讨好和对玉桑的M.ZgxXH.Org